言情小築 >> 古代,樓蘭 >> 情有獨鍾,波折重重,失而復得 >> 唯見秋月白作者:未稚 | 收藏本站
唯見秋月白 page 26 作者:未稚
    「萱見太醫未免多慮了,」瓏染仍是那樣不緊不慢地笑著,說的話也無關怨懟,只是神色間已見七分疏離,「平心而言,本宮對皇后之位並無興趣,也無心與她們爭寵,這三年來的堅持,唯一想得到的只是陛下的垂憐。而如今——陛下待本宮雖不算是厚愛,卻也讓本宮感受到他的情意。你知道的,」她有些不大自然地笑笑,垂了眼眸,「本宮原本就是個極容易被感動的人。」

    這一番陳詞卻是句句在理,毫無敷衍誇作之意。

    萱見瞇起眼睛,她的弦外之音分明是說——她對他的情意,僅僅是出於感動而已。

    「若秋姬對臣只是心存感激,何至於用一身清白來報答?」他的口氣極度不悅。她明明已經以身相許,而今卻故意說這種話來氣他?她到底同他藏了什麼?

    瓏染眼裡閃過一絲驚恐,但強作鎮定:「本宮對陛下不忠,此事足以讓本宮悔恨終生。萱見太醫若將實情告知陛下,也是本宮自食惡果,本宮——無話可說。」

    「你是鐵了心不肯對我道明真相了麼?」萱見咬牙。

    「萱見太醫若執意不肯相信,便只當不認得本宮罷。」瓏染神色淒涼,無力與他爭辯下去,「本宮如今一心只想著陛下,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但從前那個瓏染,對你多少是有些情意在的。」

    卻像是無奈之下才安慰他一般!

    「你若真有本事獨唱一齣好戲,我便等著你的表演。千萬別露什麼馬腳,否則我絕不會袖手旁觀。」

    ——萱見離開前卻是留下這一句。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瓏染怔忡地望著他離開的背影,一時間心頭湧上百味,竟不知是苦是甜。這個男子果真是瞭解她的,一如她從未動搖過對他的情意。只是——等到她真真做了那些不堪的事情,他是否還會一如既往地相信她?

    她拿手背蒙住眼睛,晾在光陰裡的只剩那張蒼白安靜的臉,一任淚水無聲滑落。

    「姐姐可好些了?」

    一聲嬌柔的輕喚,從外走進一個宮妝華服的女子,一身翡翠撒花綢緞上繡著七綵鸞鳥,腰間繫著銀線穿珠的綬帶,繁複的鳩尾花紋一直垂到腳尖,更顯得身姿婀娜楚楚動人。雖不算是傾國絕色,卻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佳麗。

    「槿戈妹妹。」瓏染轉眼時又是笑容滿面,那張臉上看不見半絲悲傷膠著的痕跡,只那麼心平氣和地望著昔日服侍自己的丫鬟,「還不是那些個小毛小病的,一到春天便一齊復發,每天吃藥也根治不了。我就怕這般拖泥帶水藕斷絲連的,索性快些死了倒省事。」她玩笑道。

    「姐姐豈可這麼說?既是小毛病,便一定不會有事的。」槿戈親切地拉過她的手。自被鳶帝臨幸後,她便由宮婢升為侍妾,自此夜夜蒙受聖恩,無疑成了菱姬和椿姬的眼中釘。「何況如今就有人巴不得咱們死呢,咱們豈能讓她們如願?就算——不是為了陛下,也是為了那些關心我們的人啊。」她順手端過床頭櫃上的一碗湯藥,別有用意道。

    瓏染一徑點頭,笑道:「是我亂說,是我亂說。」

    槿戈便又笑了起來,一面體貼地餵她喝了一口藥:「那妹妹就仰仗姐姐了。」

    早已冷卻的藥汁含在嘴裡更加苦澀難嚥,瓏染眼睫微顫,而後緩緩撫上她的手:「我自是站在你這一邊的。」

    萱見甫一走出秋姬的宸央宮便望見鳶帝站在不遠處的涼亭內,一雙眼睛緊緊盯著他。

    心知對方等候多時,萱見不慌不忙,從容行禮:「臣參見陛下。」

    金鳶冷笑:「別以為朕不知道你做的那些事!」他居高臨下氣焰逼人,而萱見卻始終一副無關痛癢的平淡神情,愈想愈是憤恨難平,當下指著他的鼻子叱道:「朕不殺你,只是讓你睜大眼睛好生看看——朕會讓她徹底忘記你!她是朕名正言順的妻子,生是朕的人死是朕的鬼!你不過是名太醫,憑什麼和朕搶?」

    萱見微微一震,並非屈服於對方的威懾之下,而是不曾料到鳶帝竟會這樣和他說話——身為帝君他素來雷厲風行,幾時會為了一個女人失態過?

    難道他真的已經後悔,才會亡羊補牢想要挽回她的心?

    心頭有些動盪不安,萱見皺起了眉,他討厭這種浮躁的情緒,因他從來不是一個舉棋不定的人。他認定的事情便容不得別人質疑半分——何況自己。

    但他面不改色,不輕不重地道了句:「陛下白日忙於國事,夜間忙於家事,臣唯恐陛下操勞過度,有傷龍體。」

    金鳶聽出他的揶揄之意,冷哼一聲:「不過是閒來無聊時的消遣罷了。」言語間頗有些矜傲與不屑,他是帝王,這後宮的女人全部只是他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長物,即便是這連續幾夜與槿戈的床第之歡,他也從未付諸過半分情意,他從來將肉體與靈魂分割得清清楚楚——而他唯獨缺少的只是精神上的伴侶而已。「縱然弱水三千,朕只取一瓢飲。」

    萱見聞言微微一笑,道:「而臣唯有一江春水,東流到海不復歸。」

    自那以後又過了一季之久。夏末秋初,夜裡已有些水浸碧天冷荻花的蕭瑟。

    「主子,秋姬來了。」

    宮婢悄聲一通報,正自發愁的紫衣麗人便趕緊起身迎了出去。

    「好姐姐,你可算來了。」槿戈迫不及待地將瓏染請進自己寢宮,拂袖屏退了一干人等,這才將幾日來困擾於心的事情一併訴與她道,「果然不出姐姐所料,椿姬和菱姬已相繼來找過我了,都希圖拉攏我除掉對方呢。再過七日便是陛下的立後大典,到現在也沒個確切的人選。我一心希望陛下選的是姐姐,可陛下從來未透露過半點口風,真真急死我了!」

    瓏染聽了只淡淡一笑:「那麼,你心裡可想好了要幫誰一邊?」

    她心知槿戈雖倍受鳶帝寵幸,但畢竟勢單力薄,自然要尋一方盟友才更利於行事。儘管這後宮之中所謂的「同盟」本就出於爾虞我詐的勾結。

    「呸!」槿戈啐了一口,氣咻咻道,「姐姐忘了當初她們想用怎樣的法子害死我的?我巴不得她們自相殘殺,屍骨無存了才乾淨!」

    回想起這幾個月來接二連三的「意外」她仍覺得頭皮發麻——她自恃聰明乖覺,懂得察言觀色,以為凡事小心謹慎便可,誰知這後宮之爭遠比她料想的還要陰暗可怕。若非秋姬時常在暗中幫扶提醒,她早就死在椿菱兩人的詭計中。也因此她對秋姬格外依賴,一旦有事都會首先找她商量。

    「先假意與一方結盟,盡快挑起戰爭,待她們兩敗俱傷後你再收拾殘局,豈非一箭雙鵰?」瓏染攢眉若有所思,「否則她們有心拉攏你不成,倒先自成一營,便更加不好對付了。」

    槿戈聞言心中一怵,那恰恰是她最害怕見到的情形!

    「姐姐你道,我該站到哪一邊為好?」

    瓏染莞爾微笑:「自然是先與弱者結盟,合力除去強者了。」之後再與弱者爭鋒,阻力自然會小一些。

    「若論家世背景,菱姬的父親是朝廷左大將軍,而她本人也貌美無雙,原是勝過菱姬的。」槿戈左右尋思了一番,「但自從陛下步步釋兵權之後,左大將軍的勢力便大打削弱,且菱姬的性格在眾人中間也最不討喜,又因椿姬在她臉上劃了一劍,雖然千方百計用藥草除疤,但終究不如從前好看了。如此比較下來,反倒是表面功夫做到家的菱姬更厲害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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