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琴棋歌舞是沒機會了。」趙晚余沮喪地歎口氣。
「府裡那班歌姬舞伎只有在宴客裡才用得上,平時君侯根本不傳她們表演,所以你也別白費這份心了。」
「那君侯和女人在一起時到底做些什麼?」
對於男女之間的相處,趙晚余實在所知有限。
「君侯和女人在一起時通常只有一件事可做,就是你親眼看見的那件事。」無月曖昧地一笑。「用不著說得更明白了吧?」
趙晚余倏地想起昨晚在駱雪寢殿裡面對的尷尬場面,不禁紅了臉。
如果女人對駱雪只有床上的作用,那她昨晚分明已經敗陣下來了,在他面前脫得一絲不掛,非得沒有引誘到他,反而還像惹惱了他。
她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冒犯了他什麼?如果她連奉獻身體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求駱雪放了父親的希望根本極為渺茫了。
「我到底該怎麼做……」
她頹敗地歎了口氣,雙手冰涼地扭絞著。
無月看著她苦惱沮喪的表情,淡淡一笑,道:「君侯的侍妾裡沒有一個人比你美,君侯不可能看不上你,不用把服侍君侯想得太困難,那些侍妾做得到的,你當然也做得到。」
趙晚余抬眼看她,無奈地問:「那些侍妾都是如何服侍君侯的?」
「你指的是哪一種服侍?床上的?」
趙晚余紅著臉點點頭,尷尬地抬手咬著指甲,忽然一痛,這才想起自己正咬在昨晚駱雪咬破的那個傷口上。
「你真想知道?」無月欣賞著她困窘的羞怯樣,邪氣一笑。「好,我可以幫你打聽一下。」她放下筷子準備起身。
「你要找誰打聽?」趙晚余忙抓住她的手。
「當然是現在最得寵的侍妾殷倩玉了。」無月笑嘻嘻地說。
「不、不用了!」
趙晚余被她的認真嚇住,又羞又急地扯住她。
***
一個眉目清秀的小丫頭此時提著茶壺走進來,見趙晚余拉扯著無月,傻傻地呆看著她們。
「她就是小璃,德泰讓她暫時過來服侍你,你能活多久,她就服侍你多久。」無月笑著對趙晚余說。
趙晚余朝小璃微笑點點頭,小璃回以一笑,把茶壺輕輕放在桌上。
「菜都涼了,要不要替姑娘重新熱過?」小璃輕聲細語地詢問。
「不必忙了,我沒有胃口。」趙晚余連忙阻止。
「德叔交代了,姑娘身子太虛,就算沒有胃口也得逼自己吃。還有,這壺人參茶也要請姑娘每日都喝。」小璃低柔地說道。
趙晚余錯愕地望著小璃。
「為什麼要這樣照顧我?」
父親在牢裡吃苦,她卻在這裡受到妥善照料,是為了要讓她的罪惡感更重嗎?
「德叔只是想幫你。」小璃微微一笑。
「為什麼想幫我?」因為德泰是個善良的好人嗎?
無月和小璃互望了一眼,小璃笑歎著,輕聲說:「德叔幫你的真正原因是什麼,我們也不清楚,我們猜是為了君侯吧?」
為了君侯?趙晚余茫然不解。
小璃轉頭瞟了眼無月,說:「你該回去了吧?萬一君侯回來沒見到你在跟前侍候,你又要有事了。」
「知道知道。」無月笑著捏了捏小璃的臉頰,接著從腰間的繡囊裡取出一個小藥瓶遞給她。「這是活血散瘀的藥丸,和熱水一起搗爛了以後敷在晚余姑娘的膝蓋上,敷到瘀血散掉為止。」
趙晚余聽見無月的話,微微愕住。
無月是怎麼知道她膝上有瘀血的?除了她自己,明明看見的人就只有駱雪一個人……
她倒抽一口氣,藥丸是駱雪讓無月送來的嗎?!她不相信!
「晚余姑娘,我走了。」
無月正要走,趙晚余出聲喊住她。
「無月,是誰讓你把藥丸送來的?」她忍不住問。
無月呆了呆,和小璃交換了一下視線,聳肩笑問:「是德泰叫我拿來的,怎麼了嗎?」
趙晚余緩緩搖頭。不對,德泰昨晚進來時,她一直背對著他穿衣服,他不可能有機會看見她膝上的瘀血,唯一有可能的人還是只有駱雪。
是駱雪讓德泰還是無月送的藥丸都不重要,她在意的是,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這是他對她的關心?是他給予的另外一點點慈悲?還是為了要讓她有罪惡感?
她不明白……
***
駱雪回府已經是掌燈時分,無月一看見他佈滿烏雲的陰寒臉色,就知道皇宮裡的那些皇子們一定又把他惹火了。
「君侯,要先沐浴嗎?」
按照往常慣例,當駱雪心情不悅、火氣很大時,總會先沐浴一番,再找侍妾消火氣。
駱雪沒吭聲,只是動作粗暴地扯開衣袍,用力摔在地上,直接走進屏風後,跨進無月早已經準備好熱水的浴盆裡。
無月連忙把他撕扯下來的衣袍一件件拾起來,看見每件衣服都被他撕出了裂口,嚇得呼吸都顫抖了。
慘了,服侍駱雪十二年來,駱雪就算發再大的脾氣都還不至於失控到撕衣服或亂摔東西的地步,像此番這樣失控暴怒的程度,絕絕對對不超過五回。
「拿酒來!」駱雪暴躁地大喊。
無月急忙捧著酒壺送進屏風後,看著駱雪大口大口地狂飲狂灌,沒多久的工夫就灌完了一壺酒,她驚駭得大氣不敢一喘。
「再拿酒來!」駱雪把喝空的酒壺摔開。
「是!」
無月慌忙撿起酒壺,奔出去叫一個婢女去取酒,另一個婢女去把殷倩玉找過來。
兩個婢女飛快衝出去的時候,差點撞上迎面起來的德泰。
「什麼事這麼慌慌張張的?」
德泰看著跑開的婢女,皺了皺眉,轉頭瞪了無月一眼。
「德泰,君侯正在大發脾氣,上回君侯對我的懲罰還沒結束呢,我看我得閃遠一點,發怒的君侯還是交給你侍候比較妥當。」
無月抓住德泰的手正要拉進寢殿時,瞥見站在德泰身後的趙晚余,吃驚地瞪大眼睛。
「無月!」
屏風後傳來駱雪躁怒的喊聲,無月的臉都快嚇白了。
「我進去。」德泰歎了口氣,回頭對趙晚余說:「在這裡候著。」
無月瞥眼看她,擔心地說:「君侯現在脾氣大著呢,叫趙晚余在這裡不妥吧?萬一把君侯惹得更怒怎麼辦?她這條小命還要不要?」
趙晚余被無月害怕的神情感染了,駱雪若在盛怒之中看見她,只是火上澆油而已,為免他一怒之下砍掉父親的頭,她還是先躲開為妙。
「德叔,我還是先走好了。」
求駱雪饒父親性命這種事還得挑他心情好的時候才有成功機會吧?
「叫你留下來就留下來,君侯發怒你就害怕了?你只有這麼一點出息?」德泰冷瞪著她。
趙晚余正要退縮的腳步停住了。
「德泰,我已經把殷倩玉叫來了,你叫她留下來也沒用,萬一弄巧成拙怎麼辦?」無月急著說。
一聽見駱雪寵妾的名字,趙晚余的思緒驟然凝結,雙腿像被釘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
有匆促凌亂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她回頭一看,一個五官雖不細緻,但氣質卻十分嫵媚嬌柔的女子被數名婢女簇擁著,正朝寢殿方向走過來。
「倩玉姑娘,君侯正在大發脾氣,你可要小心應付。」
無月見了殷倩玉,如見救星。
「我知道了,德泰去向君侯稟報一聲吧。」
殷倩玉柔媚一笑,淡淡瞥了眼趙晚余,眼底閃過一道冷光。
德泰暗歎,面無表情地轉過身,正要走進寢殿時,卻見駱雪冷著臉大步走出來,披著一頭濕濡的長髮,身上僅套著一件寬大的長袍。
「君侯!」無月和婢女們都嚇慌了手腳。
「你們來這裡幹什麼?」駱雪冷冷地盯著殷倩玉和趙晚余。
「君侯……」殷倩玉膩著聲音正要迎上去,卻被駱雪用力推開。
「滾!」他冷聲斥喝。
眾人怔住,驚訝地看著最得寵的侍妾遭到駱雪最無情的對待。
殷倩玉臉色漸漸慘白,難堪又狼狽的眼淚倏地滾出了眼眶。
趙晚余驚愕地看著駱雪那雙令人心驚膽顫的冷冽眼神,想起父親罵他是個冷血無情的男人,這一刻,她完全相信了。
猝然間,駱雪箝住她的臂膀,用力將她扯到身前,嬌小的身子被身材高大的駱雪揪得幾乎騰空。
她吃驚地抬眸,頓時被他陰狠的眼神懾住。
「你敢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狠瞪著她,切齒低語。
什麼眼神?她慌亂搖頭。
「你說子女代父受過是理所當然的事對嗎?我現在就給你這個代父受過的機會!」
他的低喃輕柔得像耳語,聽在趙晚余耳裡卻幾乎喪膽。
她驚駭得還未反應過來時,就被駱雪鐵似的手掌拖進了寢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