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迷惘了一時,伸伸胳膊又踢踢腿,感覺還不錯,好歹恢復一點力氣。
衣服已經迭好放在床邊,他試著自己穿。衣帶還是不會系,胡亂打了一個結,找不著鞋子。
那個天帝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真是……真是什麼和什麼,典型的吃干抹淨就走人!
好空曠的地方啊!
飛天赤著腳從殿裡走出來。
想想昨天這個時候的惶恐,感覺真像做了一場夢。早知道沒那麼痛苦,也不用怕成這個樣子了!
外面太陽很好,照在身上軟軟的暖暖的,有點奇怪人都哪裡去了,怎麼這樣安靜?
頭髮隨便辮了一把,飛天拉著袍子的下襬,不知道該往哪裡去。漢青他們不知道有沒有先回去了?
飛天沿著迴廊走了幾步,覺得有些茫然。
這就算是成人了?
好像還是一樣啊?手還是手腳還是腳,又沒多長出一雙翅膀來!說是力量會變強?哪裡?
體貌會變?
也沒有啊。飛天舉起手來看看,原來就是這個樣子的手,現在還是這個樣子啊。
不知道哪裡的花被風吹襲,在空中流浪,漫漫輕舞。飛天抬起頭來,被陽光映得瞇起了眼。
好多飛花。哪裡來的呢……好奇怪,這附近好像沒有花樹。
「飛天……」清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飛天有些驚訝地回過頭來。
竟然一點腳步聲響都沒聽到!
「楊公子……」飛天有些茫然地看著他。
還是頭一次離這麼近,兩個人的個頭差不多高矮。
「身上覺得怎麼樣?」
飛天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什麼,臉有些微微發燒。竟然……這麼直白地問,這個問題……
「還,還好……」
汗,這叫什麼對話啊……被人那個完之後,還有人特地跑來問你被XXOO的感覺……
「頭髮也不梳!難不成忘了怎麼束髮?」
飛天有點不大自在。
明明不熟的啊……以前相處得也不愉快。
「坐下,我給你梳。」他皺皺鼻子,輕快地說。
飛天聽話地坐下,心裡卻覺得異常茫然。
楊行雲像一塊剔透的水晶,在陽光下折射出五光十色,璨燦耀眼,讓人覺得非常瑰麗。這個人很美麗,這是毫無疑問的,而且神采飛揚,品貌不凡。
「從前的事……都不記得了嗎?」楊行雲攏起一把黑亮的頭髮,用玉梳輕輕梳理。
飛天模糊地應了一聲,他在想……這個人,是適合夜晚的。
他停下手,慢慢地說:「看來是都忘了,忘了也好。」
「那個……」飛天猶豫了一下還是問:「天帝呢?」
「他一早就動身回帝都了。」楊行雲替他把頭髮束起來,繞到身前來看,「你這段時間身體會極虛弱,不如先住在這裡,等身體好了再回去。」他頓一下又說:「這也是輝月殿下的意思。」
飛天看著這個人,心裡的感覺好奇怪。
「你沒有事情要忙麼?」
「我有什麼事忙呢?」楊行雲似是想起了什麼事,笑容慢慢斂去,「倒是你,要做的事情恐怕有很多。」
昨天夜晚那雙眼睛裡重重的倦意和漠然,今天卻變得如此淡然……
飛天搖搖頭,不讓自己沉溺在遐想中。
「舟總管和漢青他們呢?」
「他們在客舍。」楊行雲還是認認真真把他從上到下都看了一遍,「你果然變了樣子……」
飛天睜大了眼,「我?」
他笑笑,「你自己還沒有看過?」
「來……」
飛天一手被輕輕挽起,身不由己向前走。
好奇怪……還是覺得哪裡不對勁。現在眼前的這個楊行雲,親切溫柔得像老朋友……可是明明上次見面那麼不愉快。
「沾到花瓣了。」他說,伸手來拂去飛天發上的一瓣碎花。
這麼簡單的動作,由他做來就是說不出的好看優雅。袍袖向下滑了滑,露出一截手臂,膚色如雪耀眼。
「飛天劍法還記得多少?」並肩向前走的時候,他不經意地問:「不是也全忘記了?」
飛天有點心虛,「一點都不記得。」
「哦……那也無妨,再練就是了……」
兩人穿過綠意無限的庭園,走到了一株古樹的下面。不知道是什麼樹,開滿了粉色的花,密密的如細雪,有點像櫻花。
大風吹過,落英繽紛如雨。飛天覺得有些恍惚,好像在哪裡看過這情景。
楊行雲站住了腳,「怎麼了?」
在樹蔭下,他的眼睛幽深似海,偶然閃過的微光似秋水明鏡。
飛天有些癡癡地看著他的眼。
看到……
他的眼瞳中映出來的……人影。
楊行雲眼中映出的人影,應該是自己……
「楊公子?」飛天的手撫上自己的臉,「我還是很難看嗎?」
說不在乎長相是假的,如果已經改變了……哪怕只是相貌平平也好,只要……只要不是原來那樣的醜陋。
「不,很漂亮。」楊行雲伸過手來蓋在飛天手上,微涼的指尖在臉上輕輕划動,「飛天原來也不難看。任誰看到你那雙眼睛,也不會說你相貌醜陋。」他一笑收回手,「我帶你去看看鏡子。」
轉了幾個彎,兩人進入一間陳設精雅的殿閣。牆上有淡墨的畫卷,案上有青玉的盤盞,供著幾個佛手,香氣在空中氤氳浮動,絲絲縈懷。
楊行雲拉起一邊垂的紗幔,笑著說:「你看。」
牆上一面大的明鏡,映出手裡執著紗簾的楊行雲。
還有,穿著一件白色長袍的……
飛天愣愣地向前走了兩步,手摸在冰涼的鏡面上。
鏡中人與他做著一樣的動作。飛天抬眼,他也抬眼,飛天張口,他也張口。
楊行雲站在身後,紗幔上漾出柔軟的波紋。
「這是……我?」
「是。」他輕聲說。
不真實的感覺。
看著鏡子裡的人,覺得就是不真實。
是他嗎?
看這張臉,無論如何不能相信這具身體已經一千多歲。
眉似峰巒聚,目流秋水遠,真正是年少風流,如詩如畫。
飛天腿一軟,手撐在鏡面上……這也算是,不如意中稱得上如意的事了吧。能變成中人之姿都要額手稱慶,更何況現在竟然與先前判若兩人。
殿裡靜悄悄地,風輕輕吹過,帶著懷舊的無辜的溫存,了無痕跡。
***
「你找打!」第N次,星華一把揪著飛天的脖子,把他提起來扯到臉前,眼對眼,鼻子尖都碰在了一起!
「給我老實學,再耍滑頭,老子廢了你!」
飛天強忍著笑,故作驚艷地瞪大了眼,
「老大……你、你說粗話!你還、還老子?你誰老子啊?你老婆都沒有!」
「砰」一聲,星華一鬆手,飛天重重摔在了青石地上,屁股痛得彷彿要裂開。
「一套入門,你學了五天還不會!」星華紅了眼,氣得發瘋,「你豬啊你!」
「嗚……」飛天苦著臉,捂著屁股哼哼,「我、我要申請換師傅……你根本不是誨人不倦那種,你分明是毀人不厭的……嗚嗚,痛死人了……我就是學不會怎麼辦……」
星華恨恨地啐一口,劍「噹啷」一聲扔到他面前,「給我再練!練不會今天中午沒得吃!要不是輝月和行雲托我,你覺得我愛理你這笨蛋!也不知道當年奔雷和行雲是怎麼把你教會的!怎麼現在蠢得像豬一樣!」
眼看著那小子居然仍然坐地撒潑,星華咬咬牙轉頭便走。被他這麼氣呀氣的,氣得都脾氣都見好了。
頭一天足足練給他看了六、七遍,還手把手教了兩趟,輪到他自己練,頭兩個起手式一過,下面愣是一招都想不起來。當時一巴掌就搧了過去,還好手掄到一半,硬生生轉了個向,打在了一邊的石獅子上。那個獅子的頭光一聲飛起來,遠遠砸在了輝月後園漂亮的蓮池裡,濺起一大蓬水花。飛天臉色鐵青,一身冷汗,當場便老實了。
星華恨恨地說,再想想,練不出來別想好過!
結果……
這麼一嚇,飛天連起手式又給忘了!
***
「輝月殿下……」飛天晚上一見輝月,真是未語淚先流,「換個人教我行不行……星華有暴力傾向,我怕我還未出師先出事……比如楊公子,他應該也會劍法……」
輝月臉上從容不變,聲音溫柔,可是說的話是板上釘釘,「星華和你的路子比較接近,況且最近他沒什麼差事。行雲……他身份又不適,我這裡一堆事,不然我可以親自挪空教你。」
飛天抹抹淚。看來他是找不著靠山,只能讓星華捏扁搓圓了……那個傢伙簡直就是頭鬥牛啊!一引就跳一跳就咬一咬就奔死裡去……
飛天越來越覺得他自己……就是一塊大紅布!就是那塊成天在一頭紅眼鬥牛跟前招招搖搖的,火紅火紅的大紅布!
「哎哎,痛痛痛啊——啊啊啊——輝月你殺了我吧……給我個痛快——我不受這活罪了!我不要學劍!我不學了不學了——讓我解脫了吧——」
輝月站在一邊兒掩口笑,那個管事岳西真是好手勁,快把人骨頭都按碎了。「飛天,撐著點,你這麼久時候沒動,骨頭都軟綿綿。岳總管很老到,保證你不到一個月就重新飛馬越澗。吃點苦也划得來。」
「嗚嗚……我就想不求上進!我就想一事無成啊啊啊——我願意——我不幹了——你們讓我死了吧——」
星華「啪」一聲把手裡的酒杯一下捏了個粉碎,兩眼寒光閃閃看過來。輝月俯下身,在飛天耳邊柔聲說:「你還是讓岳總管來吧,讓星華來,你叫都叫不出聲,不信你可以試一試。」
飛天打個哆嗦,隨即痛得哀哀叫。
嗚嗚……為什麼啊……為什麼他這麼苦命啊?!才到這個怪異的上界一個月,就吃了一輩子都沒吃過的苦頭!輝月說把他留下來休養,他還就真信了!休養?再休只怕要全身散了!
昨天好不容易漢青來探望,飛天一把撲上去抱著他大哭要回去。結果漢青冷靜溫和地拉開他,一字一字說:「殿下,您好好學,學會了,就好了。」把手裡的長盒子留下,水都沒喝一口就走了。
盒子裡是把劍。很長很長的一把劍,立起來到人腰間一般高。古雅的劍柄上鏤著兩個字。
雙盈。
這兩個看起來曲曲彎彎的字,念雙盈?它有著長長的銀色劍身。
飛天很奇怪地問:「沒有劍鞘?」
輝月眼光閃了一閃,「劍鞘在哪裡……只有你自己知道。」
哦了一聲。那是以前的飛天知道,他可不知道。
沒劍鞘的劍,誰能天天帶身上,再說個頭也太大了。
飛天把盒子重新合了起來,認命地撿起鐵劍,再去受星華的虐。
雖然慢,一路入門劍法,飛天還是學會了。
不知道他們踩人筋骨這樣揠苗助長是不是真是獨門奇招,反正筋骨的確是拉開了,跳得高,跑得快,凌空飛腿劈劍這樣的動作也能做出來。
星華的揍,飛天於是越挨越少了。
飛天發現,這具身體真的不是普通人。
開始學心法的時候,還覺得這種詩不詩詞不詞念著拗口的口訣,一定是騙騙人玩的。等一劍劈倒輝月院子裡的樹,當下瞅著那半截綠白的斷茬子發了半天愣,然後翻來覆去看自己的手掌。
沒錯呀,是人的手呀,不是熊掌啊!他試探性地踢出一腳,結果那半截斷茬……又斷了一半。腳都不會痛耶!這是肉做的腳呀,狠勁擰一把,哎喲喲……痛得差點掉淚。
沒錯,的確是肉做的呀!怎麼……怎麼有這麼恐怖的效果?
輝月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淡淡地說:「嗯,不錯,總算開始回復力氣。」
飛天呆站在半截斷樹樁前眨眨眼,「這個,我的力氣還能大到……什麼地步?」
輝月一笑,「這要看你自己,不過,以前就可以單手平山,以後應該更不在話下吧。」
單……單手……平……山?
什麼山?
就算是輝月這蓮池子上的小假山,平它……也不可能單手吧!輝月像是看出他在想什麼,指指身後,「我記得上次那山,比這只高不低。」
看看遙遙可見的,高聳拔地一座石峰……
飛天嘴巴一直張到晚飯時都沒合攏。
要說起快樂的事,也不是沒有。
楊行雲時常來探他,雖然不是每天,但也絕不會數日不見。他來時總會帶些有意思的東西,有時候就是半瓶酒,有時是一些小暗器之類,打造得精巧細緻,堪做玩賞。只是他每次來都避著人,似乎不太想被看到。
飛天有些抑鬱。他不能不想起行雲的身份,行雲應該是輝月的……
不是他可以隨意去想的人。
雖然現在有了把雙盈,可是不方便攜帶,也等於沒有。
***
等飛天差不多練會了第二套劍法,一下子也能把石獅子的頭磕下來的時候,輝月殿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院子,已經是滿目瘡痍,看都不能看了。
比如那一排欄杆上坐的玉石小鳥……比一般的鳥兒漂亮點,叫不出名,已經全不見了;還有樹……也都被砍光光了;假山……還好還在,不過,夷平了一大半。
星華看看這個劫後餘生的院子,居然滿高興點了點頭,「好好,還是恢復得挺快的。小天,今晚帶你出去打架。」
飛天掏掏耳朵,「打誰?」
他擠擠眼,「打欠揍的傢伙唄!」
不知道為什麼,雖然這個傢伙明顯是個萬年暴力男,飛天居然和他處得還滿好。
一個打一個跑!星華笑他最先恢復的居然是腿腳,照這樣再練練,趕明出門兒不用天馬,自己撒丫子就可以了。
***
晚上星華摸到屋裡來找人,飛天一看他的打扮就笑了,「喂,你是去打架還是打劫啊?穿成這樣!怕人認出你是三殿老大麼?」
星華摸摸後腦勺,「別的不怕,就怕輝月知道了。」他拿了一套一樣的黑布衣服,兩個人臉上都扣個小面具,從後門溜出去。
七拐八拐上房跳牆地跑了半天,越跑越慌。
星華敲開一扇門拉他進去的時候,飛天有點怵。後來一想,他再怎麼著,也不能把自己拎出去切切砍砍賣了去!頭一個輝月就饒不了他……所以就跟進去了。
裡面的情景看一眼嚇了一跳!明明外面是那麼小的一扇門,裡面竟然這麼開闊,趕得上足球場!
兩邊人坐在階上看。中間高處有一個大的平台,上面有幾個人在捉對廝殺,刀來劍往好不熱鬧!有點像拳擊比賽的氣氛,旁邊還有人叫著喊著給助威!
這是……幹嘛的地方啊?
等其中一個人被摔下檯子來,立即有人敲鑼唱:「六六下……一四勝,二賠一莊收錢!」
……明白了。這是……這個怪異的上界,打黑市拳的地方!
原來這麼個斯斯文文的君子國,居然有打黑市拳!
星華很熟練地到那個唱名的檯子下,去跟人說了幾句話,然後拎著兩條布帶子回來。把一條遞給飛天,一條繫在自己手臂上。看他睜圓了一雙眼呆愣著,忍不住好笑。
飛天再看看手上的布條,壹肆柒,再看星華的,零捌。
「這什麼意思?」
「意思是我在這裡資格老拳頭硬。」星華壓低了聲音說:「你是新來,把號繫上,等下唱到你的號,你就上去打。」
啊?飛天嘴巴張得怕不能塞下個鴨蛋。
這個、這個變態男,他是星月天城的老大耶!居然晚上偷偷摸摸跑來打黑市拳!他是心理變態,還是錢不夠花?
飛天左看右看,人人都一樣穿得密實蓋著臉。
是不是都是有頭有臉的天人,晚上跑來尋刺激過夜生活來了?
飛天無目標地四處亂看,然後目光掠近對面石階的時候,頓了一下。
那裡略高的地方坐著個男人,漂亮得像隻鳳凰。不是說衣飾或是長相,他穿的也是黑色的衣服,只看到下半邊臉,但是兩眼晶亮,嘴唇瑩薄,就像是會發光。
飛天不知道為什麼,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目光向下斜了斜,飛天看到他臂上也繫著號——零貳。
按本事排號……難道這個漂亮的傢伙,功夫還在變態星華之上?
「哎,」飛天捅捅星華,「那邊那個貳號,功夫比你好?」
星華白他一眼,「我在這裡怎麼可能使全力?真打的話,我一刀就拆了場子了。」
也是,台上在過招的那些人,雖然也是戰力非凡,氣勢強橫,但是與星華根本不能相提並論。原來天人和天人之間,差距這麼大。
那自己現在的又有幾分戰力?
飛天正一邊看著台上比試一邊瞎琢磨,星華在他肩上一拍。回神才聽到在念號:「壹肆柒!」
「啊?」飛天愣愣地站了起來。
上面那人又念:「玖拾陸!」
對面人叢中站起來一個,幾個起落,縱身跳到了檯子上。
飛天左右看看,又瞅瞅星華。
這個死東西,居然半夜把人拖來來做這種違法的事情!回去再算帳!
飛天踴身跳到檯子上,還好,檯子不算太高,再高點肯定就跳不上來。
那個唱名的又念:「壹肆柒,一賠四。玖拾陸,一賠二。看客請下!」
飛天聽得一愣一愣,估摸著是明白一點。買我贏就是買一賠四,買我對面的玖拾陸就是買一賠二。
……
以前常看鬥雞、鬥狗、斗羊、斗蛐蛐……現在這樣呢?算是……斗人?
對手使一桿長槍,向前站了一步,飛天立刻覺得沒自信!
對方一看就是身經百戰的主兒,這……這才學了一個月劍法……
耳朵裡還有星華細細的聲音,「許勝不許敗!」
變態!怎麼可能打得過啊!
玖拾陸號大喝一聲,長槍抖動當胸挺了過來,凌厲之極!
飛天嚇得魂飛魄散,扭腰回身,劍刃劈在槍頭處,「噹」的一聲響,虎口震得微微發熱!
再一看,玖拾陸號竟然退了半步!咦?這一劍這麼用力麼?
星華細細的聲音說:「笨蛋!劍是刺的,不是劈的!」
蠢貨星華!黑貓、白貓,抓到耗子就好貓!是劈是刺能打贏就行!飛天一面腹誹一面進招,第一下得手,略略添了些自信。
金鐵破空之聲尖嘯,玖拾陸號身子下挫長槍橫掃了過來!
讓他掃中腰,恐怕都要斷了!
飛天身子斜掠,腳尖在槍身上點了一記,長劍逕取他雙目!那人上身微微倒仰,槍身一扭反彈上來,直搠向飛天小腹!
他X的!飛天一邊打,一邊在心裡罵星華這個混帳王八蛋!拿別人的小命開玩笑,真夠無良的!自己怎麼不上來打!
飛天知道自己的情況,明顯是劍法比不上身法。跟他硬拚招數才叫笨了!星華平時追得他東躲西藏,倒讓他腿腳練得好!
飛天展開身形跟他游鬥。開始時那人槍勢呼呼好不強橫,幾十招之後,就顯得有些後繼無力,身法步法都有些窒滯。星華還在不停地細聲嘮叨:「沒種!你倒是打啊!光跑可不算贏!」飛天咬得牙癢癢,可惜不能吼出來這叫戰術,你小子懂個屁!
他雖然一直嘰嘰喳喳,可是,旁邊的人都是一副沒聽到的樣子。看樣子他是用了什麼法子,單獨讓一個人聽到他的聲音,類似武俠裡的傳音入密吧?
飛天心裡想著事,腳下微微一慢,身後風聲大作,飛天猛地止步回身,長槍雪亮的槍頭緊擦過側掠的腰身,刺了個空,他連人帶劍撲進了那傢伙懷中,劍尖穩穩點在了他喉頭上!
那傢伙反應極快,身勢硬生生煞住紋絲不動,右手一鬆,長槍「噹啷」一聲墜在了地上。
檯子上唱名的喊道:「壹肆柒勝!」
飛天緩緩回臂收劍。那個玖拾陸號風度不錯,抱個拳,然後撿起長槍便下台去了。
咦?這就勝了?挺容易啊!
飛天倒提著劍蹦下了台,指望著好好斜睨星華一眼現現傲氣!結果還沒說出一句話來,台上又唱:「零捌號!」
星華從身邊擦過去,兩步縱上了檯子,身形說不出的瀟灑。唱名的繼續唱:「肆拾壹!」
那邊人叢中跳出一個來,身法也頗靈活,落在台上與星華站面對面。
嘿嘿嘿,看看這個傢伙跟人家動手什麼樣!一天到晚臭屁得要命,說不定他實戰不怎麼樣咧!
唱名的念賠率飛天根本沒聽到,就等著小鍾一敲他們開打。
那個肆拾壹也是使劍的,「噌」一聲長劍出鞘,動作快得讓人咋舌!縱起之勢不見得很高但是極快,雪光一閃,劍已經襲到了星華的面門!
「錚」一聲脆響。
飛天眨眨眼,又眨眨眼。
那個肆拾壹……怎麼突然跪下了?練地堂腿還是滾地劍麼?
結果唱名的已經開始吆喝,「零捌號勝!」
乖乖!一招就完啦?剛才星華的動作迅如驚電,只看到他的膝曲了一曲,沒看清他究竟是傷了那個傢伙的哪個部位!
不過按那個傢伙……捂著的部位看……星華他……好毒辣!
要是踢一個狠的,人家不就斷子絕孫了?暴汗……
飛天總算知道……他教劍時一向還是諸多容忍了!飛天情願他揮著搗衣杵,哪怕把自己搗成件薄皮外套……也比……也比這個強!
他的劍根本動也沒動啊!
身形一晃,星華施施然就下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