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的音樂系才是頂尖。」賽諾向車內的旅客,解說右手邊所看見的校園。
黑吟鈴一路上那雙事不關己的眼神,倏地放大直往外看。
這所學府是她的夢想,她一直想來這裡,在這裡生活,在這裡求學。她現在只想馬上下車,去逛逛這夢寐以求的校園。
「現在,我就帶各位到這所大學逛逛。由於巴士車不能人內,所以會先開到大學校門口,然後我們再一起下車看看這所美麗的學府。」
賽諾話才說完,巴士左後方突然出現一輛改裝過的巨型吉普車,往巴士直直撞了上來。
緊接著就聽見砰砰的巨大撞擊聲,繼而是全車旅客此起彼落的驚喊聲。
短短的十秒鐘,原本歡樂的氣氛,頓時化成不絕於耳的驚痛聲及哭泣聲。
黑吟鈴在車子遭受撞擊的瞬間感到一陣力量的拉扯,待她回過神來,便發現她被壓在賈斯文的下方,耳邊還聽見他氣如游絲的喜悅聲:「我終於可以抱住你,可惜——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話落,他便斷氣了
她輕輕地從他的身下爬了起來,思緒陷入一片空白,耳邊那些吵雜的求救聲,被她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她的手臂在流血,膝蓋也有些擦傷,但她完全沒有感覺。
賈斯文走了,第四個男人間接因為她而死亡。
她該自責的,但她又覺得無辜。
她不是神,又怎麼會知道這一趟旅行,會成為賈斯文的死亡之旅?亦如她不知她前三任的丈夫,會因和她結婚而遽逝一樣。她也不過是命運之神手中的一枚棋子,只能照著既定的格子前進或後退啊!
突然,她低下頭,親吻賈斯文的額頭,「別了,謝謝你愛護我,這是我欠你的吻別。」
至於去巴士後方上廁所的白奕夫,才剛出廁所,便感到車子遭到劇烈撞擊,他當下立刻往前衝,彷彿有股動力告訴他必須這麼做,所以他丟下一旁呼喊求救的旅客,來到黑吟鈴的座位前。
他很驚訝她異於常人的冷靜,「你的未婚夫還好嗎?」
她輕輕抬眼,望著他那雙極具魅力的藍瞳,心臟又迅速動了起來。她不明白,為什麼他總能夠帶給她這種源源不斷的生氣。
見她不語,白奕夫直覺她並非表面上那麼冷靜,連忙問了句:「你呢?你還好嗎?」
突然,她有種想放聲痛哭的衝動,但淚水僅聚結在胸口,一滴淚也沒落下。「他走了,我還好。」
話一說完,一陣暈眩直撲而來,眼前一黑,她便往前傾。
白奕夫旋即接住她,將她抱下了車,下車前他瞥了司機與賽諾一眼,他知道他們已無生息。
下車的第一件事,他立刻打手機報警,另外還通知蜜雪兒,為他找來他的私人醫護人員,醫治這個陌生女子。
不久,警車及救護車自遠而近駛來,而白奕夫則帶著黑吟鈴,匆匆坐著剛來到的私人座車,離升現場,因為他不宜曝光,尤其在救了這個他人未婚妻的時刻,更不適合公開露面。
良心說,他不知道為什麼這麼急著救她,而且為了她,他放棄了他最愛的Hermes旅行提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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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後——
黑吟鈴與白奕夫選了一家不起眼的咖啡廳坐了下來。
她著了一襲黑色的絲質洋裝,略施薄粉,小巧的朱唇塗了她最喜歡的淡咖啡紅口紅,冷中帶艷。
她一百七十四公分的身高對東方女孩而言,有些鶴立雞群,侄對一百九十四公分的白奕夫來說,卻顯得嬌小。
白奕夫今天仍然是一襲白色衫,搭配米色的休閒褲,但這些可都是真正的高檔貨。
原本就俊美的外表,搭配著名脾精品,讓他有如太陽下的真鑽,閃耀著令人無法逼視的高貴。
這幾天的短暫相處對他們兩人來說,都是一次很特別的經驗。
黑吟鈴從沒遇過一個陌生人,讓她感覺像個熟悉的朋友,而且也從沒遇過一個人,樣樣高人一等。
而白奕夫也是第一次,遇到這麼不一樣的東方女孩。
多年來,他女友一個換過一個,就是沒有和東方女孩交往過,因為他認為那些女孩,說好聽點,是心思單純;說難聽點,是專業知識不夠,常識又不是,外加她們嬌小沒料的身材,實在引不起他的興趣。
他對女人的要求極嚴,認為西方美人在體態與輪廓上,真的比東方娃娃強了許多,更重要的是,她們在這地大物博的土地上成長,見多識廣,並常自謝為「地球人」,更以宏觀的眼光去看世界,和她們對話也就豐富有趣多了。
但卻沒有想到他這一趟平民旅遊,意外地發現一個自己向來瞧也不瞧的東方娃娃,竟有雙難懂的瞳眸與神秘的氣質,如果他不細究,很難從她的口中、眼中找到真實的答案。
她彷彿看盡千山萬水,卻又靜靜矗立在一角,像是哪兒也沒去過。這是一種很難形容的組合,尤其她還這麼年輕。
「打探完了?」黑吟鈴像是明白什麼地問道。
他淺笑道:「你不瞧我,怎知我打探你?」
她冷哼了聲,「謝謝你這次的出手相救,我代我的未婚夫向你致上最深的謝意。還有謝謝你的私人醫護人員對我的救援,讓它們沒有留下疤痕。」
她瞄著自己的手臂與膝蓋。
「舉手之勞罷了。」
「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也許白逸夫只是個假名,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會記住你這份人情。這是我為你選購的小禮物,希望你收下。」她遞出印有玫茜百貨的精品袋,而且還好大一袋。
「不用了。」他推拒道。這家百貨公司的東西全是他們自家的,要什麼沒有?』
「打開看看再拒絕。」她不疾不徐道。
他看了看她,蹙著眉心,實在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有把握。
「就看一眼吧。」良心說,這實在不像她的作風,她一向懶得和人說話,偏偏對他就是不一樣。
她清楚地知道,這絕非因為他是她的救命恩人這麼簡單。
白奕夫於是打開提袋,一見那眼熟的色澤及形狀,怔了下,「你怎麼知道?」
「我看到你上車時拿著它。」她說得輕描淡寫。
「原來你也和車上那些女人一樣注意我,」他糗道。
她愣了一下,原來她注意過他,只是當時不自覺而已……
為了選購這個旅行提箱,她可是費盡心思,並以原價的五倍價格讓該店的人迅速從法國調貨來。
這一切的一切,她從不曾為他人做過,這次為什麼會破例?她隱隱知道答案,但她不想讓他知道。
這種男人是眾星拱月的高檔貨,若不是人家的老公,也會有門當戶對的未婚妻,她這種「記錄不良」的女人,和他不是一掛的。
不是她瞧不起自己,好歹她生活檢點,還是個處子寡婦。再說,她生活富裕,根本不需仰賴男人的供給,而且,她已不再相信王子與公主從此過著幸福日子的童話。
四個拉她結婚的男人一個個先後人土,這種厄運發生的機率太高了,所以他又何必讓下一個男人受罪,甚至……
「這禮我收下,謝了。」他的出聲打散她的神遊。
「那我們就此別過。」她準備離開了。
「幾點的飛機?」他也站了起身。
「兩小時後。」她忽然覺得時間過得好快。
「那——」他停頓了一會兒,想說什麼又打住。』
她淺淺笑道:「就祝我一路順風吧,也許這次不會再有屠龍騎士。」她暗指若發生空難,應該不會再有另一個好管閒事的人先行救她。
他頓時覺得她不像一個二十三、四歲的女孩,倒像個看盡紅世的老太婆。但她那姣美的外表,在在證明她是朵正盛開的黑玫瑰。「好吧,黑玫瑰,祝你一路順風,」
「謝了,白騎士。」她也玩笑的回敬他。
兩人一同走到門邊,他為她拉開餐廳的玻璃門,一時間,只見鎂光燈此起彼落閃個不停。
黑吟鈴雖然不知發生什麼事,卻沒有半點閃躲的動作,反倒是白奕夫急忙為她遮住鏡頭,而他身邊的兩名保鑣立刻將他們帶離現場,迅速鑽人他的賓士車,揚長而去。
「我送你去機場吧。」他語氣平靜,就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你究竟是什麼大人物?」她終於壓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問道。
「也許你才是大人物。」這些天他一直刻意不看、不聽任何社會新聞,因為他放自己半個月的假,所以儘管車毀人亡這種大事發生在他們之間,他也不想去回想那些不愉快的片段,自然也就不知道黑吟鈴的身份背景。
她知道他不想說,她也不勉強。
「我的名字在台灣也許是個有名的符號,但在這天大地大的美國,卻算不了什麼。如果你的符號有辦法讓我快速通關上飛機,我再欠你一次人情,他日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就給我通電話,我會連本帶利的還給你。」她遞出她的名片。
他再次覺得她像一本書,而且是一種他不曾涉獵的書,他有種衝動想將她買下,但又怕這只是一時的衝動,反而讓真正懂她的人錯失閱讀的最好機會。
於是,他選擇放手。
「好,你會得到你想要的。」他取走她的名片,瞄了上方的中文名字——黑吟鈴。
的確是少見的「鈴」,以吟唱發聲的黑色吟鈴。
她突然以少見的俏皮語調說道:「如果你認為我是在釣你,那麼你可以將這張名片丟了、撕了,或是隨便處置都可以。」
「你該多笑。」他慎重地將她的名片放人他的皮夾內。
「這話也是我想對你說的。」她回應道。
白奕夫再次驚歎。她是如何知道自己幾乎很少笑?
這幾天,他對她已經算是笑得很多的了。
好個奇特的女子!
到了機場,黑吟鈴真的被送人快速通關道,這在美國九一一爆炸事件之後,的確不是件簡單的事,他卻辦到了。
他到底是何方神聖?
白奕夫望著她修長的背影,走過通關口,心頭彷彿有塊石頭壓著,讓他有點喘不過氣來。
他情不自禁地往前跨了一步,打算喊住她,但手機卻在這時發出藍色多瑙河的鈴聲。
這鈴聲是他父親找他的鈴聲,也代表他的短暫假期結束了。
他打開話機,雙眼仍然盯著黑吟鈴的背影。
突然,黑吟鈴轉過身來,原本準備開啟的朱唇,卻在看見他接電話的動作後打住。
她本來在賭,如果她回頭時,他的目光與心思都放在她的身上,她會向他要電話,還會告訴他自己最私密的聯絡方式。不論他何時想找她,都可以找到她。
可是,他飄動的目光及飛離的心思,讓她斷了念。
於是她朝他笑了笑,揮了揮手,再次轉回身子,往登機門走去……
而白奕夫也在失落中,目送黑吟鈴消失在登機門。
父親的責備聲這時從話筒的那端傳來:「你這個好兒子,你知道自己和什麼女人沾上了邊?」
「你在說什麼?」他仍舊未回神。
「那個黑什麼的女人是個寡婦,而且是四個男人的遺孀!你給我立刻回到辦公室來,自己看看即時新聞報導了些什麼!」白爵士又怒又氣地甩上電話。
黑吟鈴是寡婦?而且先後有四個男人為她而死?難怪她年紀輕輕就這麼老成……
不,媒體唯恐天下不亂,他不能盡信。
雖然這麼想,但偏偏還是受到影響,他立刻令身邊的保鑣驪車返回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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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奕夫一回到他的辦公室,白爵士便衝到他的面前按下前方的液晶電視,螢幕上立即出現聳人聽聞的標題——
黑寡婦,黑心肝,充矢才火化,即搭白貴胄。
他那雙劍眉不由得蹙了起來。
接著他又聽見電視記者的播報聲:
台灣名女人黑吟鈴先後嫁了三次,先夫均在婚前意外遽逝,使得她在一夜之間,由窮困的平凡女孩成了富孀。,
這次她又與准夫婿賈斯文前往波士頓度假,中途發生車禍,賈斯文為了保護她,意外死亡。由於他在生前便將名下百分之九十的財產,全歸人黑吟鈴名下,今「黑氏」又添一筆遺產。
至於僅受輕傷的她,因為受到美國最富有的單身貴族,也是玫茜連鎖百貨公司、白金金控公司負責人之一的白奕夫所救,所以她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恢復健康。
外界猜測,有「黑寡婦」之稱的黑吟鈴,在事故之前便與白奕夫有深厚的交情,所以才能在第一時間為他所救。
記者們並拍到他們共同進出餐廳的情況。
舊人屍骨未干,新人已搭白門,好個黑寡婦。
白爵士待兒子看完整節報導之後,冷厲說道:「給我離那女人遠一點,我們白家的信譽與事業勝於一切。」
聞言,白奕夫俊絕的臉上佈滿了寒霜,「你當我還是當年那個十歲的小孩?」
他的反駁,讓自爵士怔了下。
奕夫的母親去世這麼多年來,不管他給他什麼樣的訓練或是命令,奕夫總是咬牙達成,從未掉過一滴眼淚。有時,他會自問對小小年紀的獨子,是不是太過嚴厲了?
但事實證明,鐵的紀律、鋼的訓練,是造就奕夫今日縱橫商界的重要因素。
只是兒子能力越強,他們父子的關係卻越疏遠,然而即使如此,奕夫也從沒像十五天前那樣,不顧一切地放下工作,跑去旅行甚至和不名譽的女人扯上關係,更沒有如此頂撞過他。
他絕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白奕夫永遠都是他白爵士的兒子,是他們白氏集團的接班人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改變的事實!何況是一個不知羞恥、貪得無厭甚至可以說是掃把星的剋夫女人。
白爵士將一疊照片甩在桌面上,「這裡有一疊名媛淑女的照片與資料,我限你一個月內成婚,否則我會取消你在白氏所有的股份及財產。」
白奕夫也不客氣地將它們全部掃人面前的垃圾桶內,同時按下對講機,「蜜雪兒,將垃圾桶的資料全送到碎紙機內攪碎!」
「你敢?」白爵士簡直不敢相信這個向來與他維持表面平和的獨子,敢這麼忤逆自己。
「我不是敢不敢,而是想不想這麼做。」他不慍不火地說道。
「你若想變成一文不名,你就這麼做做看!」白爵士怒火沖天地威脅道。
「父親大人,您大概忘了,這七年來,白氏百分之九十的淨利都是我由這裡變出來的。」他指著自己的腦袋。「就算離開這裡,我也不會一文不名,倒是白氏的股價會應聲落地。」
「笑話!白氏的人又沒全死光了,走了一個你,難不成公司就不能運作?」他明知兒子的話是事實,但仍不服輸。
「當然可以運作,但您老就必須終日以公司為家,如此做,或許可以振興它的績效的百分之十。」他冷血的分析。
「該死的孽子!」自爵士惡咒。
「父親,法國人是不會這麼說兒子的。」法國人一直以開放、自由為榮,幾乎看不見哪個父母會這麼詛咒兒女的。
「你——你——」他突然胸口一窒,險些昏倒。
白奕夫見情況不對,連忙上前扶住父親,但白爵士卻將他一把推開,「我還沒死!」
白奕夫心頭一陣擰疼。這讓他想到母親的死,她正是死於心臟病,而且就那麼幾秒鐘,便往生了。
也許母親的去世,也是他潛意識不選擇東方女孩當伴侶的原因之一吧,因為她們常看起來弱不禁風,韌性不足,使得他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她們。
只是這一次,他遇見了一個和他認知中完全不同的東方女子,改變了他多年的成見。-
蜜雪兒也在這時走了進來,手上端了杯茶遞給白爵士,「總裁,先請坐下喝杯茶,順順氣。」
「蜜雪兒,你真該管管你的「老闆」!」白爵士直指著自己的不肖子。
蜜雪兒露出了幽默的笑容,「我也希望啊,可是他沒娶我的女兒,所以,我的資格不符。」
白爵士忽然拋出一句話:「那好,就讓你的女兒嫁給奕夫!她叫什麼名字?」
蜜雪兒知道總裁這會兒是氣昏了,當然不敢造次,正在想該怎麼回答他時,白奕夫卻開口了:
「二個月內,我會給您一個媳婦!人由我選,您不得有異議。之後,您老就退休,股份全過到我的名下,從此不可以非理性的方式,命令我做任何事。」他的臉上沒有洩漏出半點情感。
母親在臨終前要他好好孝順父親、聽父親的話,所以他總是咬牙完成父親所有不合理的要求與訓練,不吭一聲。
但是,長久以來,父親那種冷血得不近人情的訓練,也使得兩人的關係越來越疏遠,因此他在獨當一面後,即多次與父親抗衡。
然而他老人家剛剛險些跌倒的身影,卻讓他憶及母親心臟病發時的揪心之痛,也讓他驚覺到父親老了。所以,他才決定讓步,如他老所願。
仔細回顧,他能有今日,都拜父親所賜,他剮剛傾倒的身影,只是再次提醒他,父子的關係永遠斷不了。
然而反骨、倔強的他,很難完全放下身段,表示臣服。尤其婚姻大事有關他的自由與情愛,教他無法接受任憑他老全權做主。
同意娶媳婦是對他老人家一言難以道盡的情感,但這女人必須由他來決定,也算是一種柔性的抗議吧。
白爵士本來就是要宣佈退休的,公司所有的持股也一併要納入兒子的名下,只是奕夫鬧出這種事,讓他氣得非給他一點教訓不可。
他深知兒子不喜歡受拘束,便以逼婚為由,讓他嘗嘗那日率性丟下工作的代價。
他絕對相信薑是老的辣,這場戰爭,贏家絕對是他。
白奕夫也有他的盤算,他父親要的是一個媳婦,那他就給他一個媳婦,但那人絕對不是他的老婆,而只是他們白家的媳婦。
但,他要上哪找個「適當」的白家媳婦……
其實以他的條件,要找個女人結婚不是問題,但眼前麻煩的是,如何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找到一個既不覬覦他們家財產,也不會阻礙他的私生活,而且離婚方便的適當人選。
這時他的鼻端忽然傳來一股玫瑰花的香味,讓他有了某種聯想,他立即問道:「蜜雪兒,你給我父親喝的是什麼茶?」
「玫瑰花茶,而且是法國原裝進口的。」她答道。
白奕夫的雙眼霎時亮了起來,他知道要找誰來當他們白家的媳婦了!
他走向門口,拉開辦公室的大門,「二位請吧,我要打通求婚電話。」
白爵士和蜜雪兒雖然不解,但還是離開了。
關上門,白奕夫執起父親並未飲用的玫瑰花茶,淺淺啜了一口。
法國玫瑰的香氣果然不同凡響!
不久之後,他的父親將會見到一個令他老大開眼界的兒媳婦,思及此,性感的嘴角不自覺地往上翹。
看了看手上的瑞士鏤空古董表,心忖這個女人應該還沒到家,但是他還是決定先撥通電話過去。
鈴……三聲電話聲之後,答錄機便傳來那女人不溫不冷的調子,「我是黑吟鈴,有事請留言。」
「我是白奕夫,有事找你研商。方便時,請回個電話給我,任何時間都可以,我的電話是……」
剛回到家中的黑吟鈴,立即看見台灣媒體的八卦報導,這才知道自己和什麼大人物扯在一起。
從報上白奕夫極力護住她,不讓相機拍攝她的動作,還有答錄機上的那句「任何時間都可以」的話,使得她的心忽如洶湧的海水,一直拍打著她冷寂許久的心田。
難道他對她有那麼一點點的在意?他到底想和自己說什麼?
任何時間都可以打電話給他的那句話,就像個魔咒困住了她,她立即抓起話機,撥不肯的電話號碼,卻在按下最後一個數字時掛上電話。
她在幹什麼?為什麼如此急躁?她是個死過四任「丈夫」的寡婦,怎麼可以像個懷春的少女一樣沉不住氣?
她匆匆走進浴室,試著借沖澡讓自己過於高昂的情緒冷靜下來。
忽然問她聽見了電話聲,馬上關上水龍頭,抓起浴室內的分機,強令自己冷靜地壓低聲音:「喂。」
繼母粗嘎的聲音從另一端傳來,「吟鈴,你又賺了一筆「錢」,弟妹你該多照顧他們些……」
黑吟鈴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下來。
她與繼母的關係,其實頗為複雜。
她生母在生父去世之後,生活無以為繼,只好帶著她和弟弟嫁給了也是姓黑的繼父。
生母去世後,繼父又娶了現在這個繼母。
由於繼父生前對她不錯,所以當他臨終前一再哀求她,一定要扛起家計,照顧繼母及弟妹時,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承諾只要自己有一口氣在,就會盡力照顧家庭。
記得繼父出殯的當天,繼母抓狂地罵她是掃把星,剋死了生父,又剋死了生母,再剋死了繼父,並要她滾出黑家,以免也連帶剋死了冠上夫姓的她。
而繼母也真的把她趕了出去。
那年才十七歲的她,靠著半工半讀,硬是撐到高中畢業,當她得知自己考上全國第一流大學的音樂系時,真是喜出望外。
誰知繼母卻在這時出現,要她實踐對繼父的諾言——照顧她及弟妹。
然後繼母將一個色瞇瞇的中年男子——洪社郎拉到她的面前,說道:
「你若嫁給他,就可以完成你繼父的遺願!」
她驚懼地踉蹌幾步,怯懦地說了個「不」字,旋即挨了繼母一記巴掌,「不管你想不想嫁,都得給我嫁!」
這時,洪社郎也插話進來:「你的弟弟,就是唯一和你有血緣的那個弟弟,欠了地下錢莊五百萬,明天那些牛鬼蛇神就會來要錢,如果不給他們,這些人便會剁掉你弟弟的手腳,甚至會要他的命。現在他的生死,就看你的表現了。」
聞言,她感覺像被人硬生生地推人地獄,眼前一片昏花,搖搖欲墜。
洪社郎打算上前扶她,她卻憤怒地揮開他的手。
洪社郎於是大怒,「若不是你媽說你是個處女,而且還有點姿色,你以為我瘋了嗎?會拿五百萬救你那個該死的弟弟!」
「閉嘴!不准你這麼說我弟弟!」她怒吼回去。
「我只給你五個小時想想,過了下午三點半,就算你想救你弟弟也沒辦法!」他狠冷地撂不語。
一天後,她認命了,成了他名義上的妻子。
被送人洞房時,她絕望到了極點,根本不敢想像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就在洪社郎像惡虎撲羊將她壓倒在床時,她忽然聽見一聲慘叫,然後就看見他歪歪斜斜地倒向一旁。
後來法醫監走出,他本來就有心臟病,又因服用過量的威而剛,外加太過興奮,導致猝死。
喪事辦完後,她以遺孀的身份得到他名下的財產,扣完稅後所餘留的一百萬也因喪事費一併用盡……
而這事以後,繼母又替她加上另一項罪名——剋夫的女人。
本以為經歷這次可怕的事件後,她的生活可以風平浪靜,誰知弟弟又被誘去職業賭場豪賭,因不想拖累她而被那些凶神惡煞挑斷手、腳筋,還成了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為了籌措弟弟的醫療費、看護費,外加繼母需索無度的生活費,她後來又嫁了兩次。後來她也靠著這些遺產,完成大學學業。
她其實可以狠心一點,什麼也不理會,可是她沒有,自願扛起這一切。
因為她在繼父臨終前承諾照顧家庭,更何況那個如今不能言語的弟弟,和她還是血濃於水的同胞手足呢!
而外界一直不知道,她所獲得的遺產,除了極少部分留給自己之外,一部分是花在繼母及弟妹身上,但最大部分是用在心智障礙的研究機構及他們的家庭上。
她冰冷的外表,只是用來掩飾她脆弱的心靈。否則這些年她不被媒體,還有外人惡毒的眼光及詛咒,逼得發瘋才怪。
掛上繼母的電話,她的心情變得好沉重,她希望自己可以做到無情、無心,這樣也就能夠少些掙扎。但,她根本做不到。
難怪她的閨中密友梅艷波總是替她抱不平,不時為她喊殺喊打的。
有這樣的朋友也就夠了。
這時電話聲再次響起,她以為又是繼母打來的,一種強烈的排斥感瞬間沖上心頭,煩躁地抓起蓮蓬頭往自己的頭衝去,同時也衝向一直作響的分機。
另一方面,沒有撥通電話的白奕夫,失望的放下話機,有點惱怒地低咒:「才下飛機就跑到哪兒去?」
他計算著波士頓與台北的時差,現在正是台北的半夜,黑吟鈴竟然不在家!他開始有些相信媒體所說的,黑吟鈴是個壞女人。
三更半夜不回家,不是生活不檢點,是什麼?哪個好女人會如此晚歸?
旋即,他自嘲道:「她本來就不是個好女人。」
他不正是要利用她這個壞名聲,來反制父親的威脅嗎?
然而想是這麼想,心中卻莫名地升起了失望與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