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力量了麼?因為香裡下迷藥啊。」
他只使了三分力,舜華就軟綿綿倒在床上,《京城四季》第六冊就放在她旁邊。
白起無視她驚懼的眼神,拿起第六冊,隨意翻了翻。「這種東西,到底有什麼好看的?我始終不懂,但舜華愛,那就讓她看吧。」他滿面憐惜,輕輕撫過書上灰塵,接著又看向她,笑道:「但正因這《京城四季》,才讓我想到好法子。要毀一個人的名聲多容易,你名聲頗惡,可名節你一向愛惜,連北瑭妓女仿你穿西玄深衣你都能劃花她們的臉,我真好奇,有朝一日你名節盡毀,你還有臉活下去麼?」他拉過她的右臂,推開寬袖,看著那傷布裡著,忽地,他猛力攥住。
舜華彷彿聽見皮肉綻開的啪一聲,眼淚盈出眼眶,滾落下來。
「會痛麼?那很好啊,你還活著啊。我以為今晚會來的是尉遲恭,我本想困住他,不教他弄亂我計劃,卻沒想到是你崔舜華。直到現在,你還想搶走絮氏舜華的一切嗎?」
不是……她發不出聲。他的力道用了十足力,她只覺連骨頭都在發痛了。
「北瑭小皇帝下旨要你做香囊,就缺了南臨香葉一料麼?那香葉是真燒給舜華了,你也要跟她搶?」連日來,白起力持的冷靜崩裂。他心裡有多恨有多恨!他壓在她身上,雙手掐住她的脖子,咬牙道:「舜華與你有什麼仇?你非得處心積慮置她死地?她就這麼倒在我懷裡!我費盡多少心思讓她活下來,我要她一生無慮!我要她……我要她……全教你毀了!你懂得麼?這算什麼!連老天都在看我笑話!讓我來到北瑭,讓我遇見絮氏!讓我以為她只是孩子妹妹!讓我就這麼失去她!讓我……」
他最恨的是自己!
舜華倒在他懷裡氣絕身亡,他才赫然發現原來這麼多年他忙在商事,即使心裡掛念著她,見面卻是屈指可數!連換大夫他都不清楚換來一個謀殺者!
他記得那天他只問了一句:大夫醫術如何!
是名醫啊!是七兒說的,舜華當時也點頭。他以為是北瑭名醫,見她氣色比往日好,也就安下這心。
他打斷七兒的腿,要她一世乞討求人!她連她的主子都能出賣!
他最恨的是自己!如果再多一點時間,如果再讓他多與舜華相處,他會發現的……發現……發現就算舜華孩子氣,就算她只愛風花雪月,就算她一世多病,就算她撐不起白家主母,他也……他也……
沒有她,他還在北瑭撐什麼?什麼金商?他心裡空空蕩蕩的,自她死後,一直空空蕩蕩的,她的屍身是他親自點的火!沒有舜華心的身軀唯一價值就是成為他復仇的工具。
遁屍,將來要雙倍償還死者,他心甘情願!他為人重利,他自己清楚得很,遁屍復仇換來雙倍償還,為的也是再見舜華。要見了她的魂,才能償還……沒有他一心重建金商,也許今天白起只是一個小富家,不能富甲天下,但至少能保住自己心裡唯一的人……就這麼平靜地跟舜華生活在北瑭的角落裡,才是人間幸福。她爹才是真正的聰明人,早就看穿了一切,為了讓舜華平安成長,一輩子守著小富家沒有再發展過。是他勘不破名利,以為爬上頂端,就能讓舜華過得更好;讓人看見南臨白起的風光,教南臨後悔失去他這個南臨之子,這才讓舜華落得這種悲劇……
他朦朧的目光裡,瞧見崔舜華滿面是淚。
「你……也會哭麼?舜華跟你一般,也曾做過垂死的掙扎啊,那時誰來救過她了?有這麼長的時間你有機會放過她,為什麼你不放過她?」他的眼淚無聲息地落下,淌在她的面上。
他終於鬆手,未覺面上滑淚。他微笑:
「真遺憾,我本想花點心思對付你的,讓你一步步身敗名裂,誰教你今晚要來呢?明早我就要迎進幸福的新娘,我可不能放你走呢。」他盤算著如何修正法子,在最短時間內損她名節,他摸上她的衣領,意圖扯開。
舜華又驚又怕地瞪著他。
他面露嫌惡,道:「噁心的女人,光想到碰你我就想吐。」他觸到她凌亂在床的長髮,一如這一年來每次瞧見她,髮絲輕軟綿松,跟舜華一樣。
他心神微閃,而後對上她的淚眼,發現自己先前恨極壓在她身上,他皺眉,翻身坐起,平靜思量後,一一拾起先前滾落在地的《京城四季》,撫摸書皮良久,才收到桌上。
他看看繁星滿天的夜色,算算時辰,又去點香,讓房內香氣加重,舜華無力地闔上眼,只覺這香氣再無往日好聞。
「這迷香,約莫是到明天晚上吧。晚些我會差人送信到崔府去,說你連夜出城,即使尉遲恭上崔府問,也不會有所疑惑。後門的轎夫我都叫人暫且扣下了,我迎新嫁娘的這段時間,會好好想想怎麼待你最好,總不能教你出去毀了我,是不?」他走到她面前,注視著她,輕聲說道:「你若真心待尉遲恭,此刻就該知道失去心中重要人的心情。北瑭除絮氏外,我沒見過一個好人,她爹曾說絮氏絕跡,這世上只有歡欣鼓舞的人,不會有人落淚,因此,他收容了我。確實有個人為他、為最後一個絮氏落淚了,只是……落淚的那個人,何時才能淚停,他有想過麼?」
舜華的淚珠連串滑落止不住。
他又走到桌前,撫過那《京城四季》好幾回,最後,他取過一物繫在腰上。
藉著微弱的光線,舜華瞧見那是那日他在天寧寺請蚩留加持的香囊。他將窗子闔緊,走到燭台旁,抬眼與她目光接觸。
最後落入她眼裡的,是他的心若死水。
燭滅了。
門被掩實了。
右臂陣陣刺痛不斷,在在提醒她的傷裂了,甚至臂上是濕的。她試著發出聲音,但嘴皮子麻得根本讓她無法張嘴,她的意識模糊了。
「……嗯……」輕微的低音自喉口傳出,無法衝破嘴巴。白起是下了多重的迷藥,重到就算崔舜華因此傷了腦子他都無所謂吧?
她眼淚流不停。她沒想過白起會為了她的死恨成這樣,她爹跟她都一樣自私,以為絮氏消絕,至少還有一個人會惦著他們,卻沒有想過他心裡有多恨。
她一直以為她不說比較好。白起會有個深愛他的妻子,絮氏舜華只是他人生裡的一段小插曲,絮氏舜華的最後一年,他忙到幾乎沒有見到十次面,相較下,她這個崔舜華與白起碰見的次數還多上許多,她怎知白起把她這個妹妹看得比她的未來還重要?
她心裡萬分著急,試著動手腳,直到天色微微亮了,遠方傳來鞭炮聲,迎親的隊伍出發了。
不要!她渾身發涼,幾欲暈眩,但她強忍著,腳尖終於碰到地面,用盡所有力量讓她自床上滑到地上。
雙膝先撞上泥地上,她痛得悶一聲,整副身子蜷縮在地。接著聽見有人喊:「有聲音!有聲音!」
「你們做什麼……少爺去迎親了,你們不能主人不在家,隨便闖啊!」
「等等,那是我家小姐的閨房,人都已經死了……尉遲少,別這樣……」
有人踹開房門。
「舜華!」尉遲恭一見她蜷在地上動也不動,面色遽變,疾奔扶起她。
她滿面淚痕,面色蒼白,全身微微抽搐著。如果換上絮氏舜華的臉,他幾乎以為那日她被毒死的一幕重現了。
他摟緊懷裡的身子,聞了聞空氣中流動的香氣,心知有異,立聲喝道:
「連璧,門不要關,把窗子全開。」
連璧連忙開窗。
「去取水來!」
連璧趕忙自桌上倒水遞去。他注意到茶壺是南臨壺,杯子卻是北瑭的,他暗暗往絮氏舜華的閨房掃過一眼。南臨、北瑭的物品交錯,小家碧玉中又帶著幾分不成熟,不夠大器,就只是一間與世隔絕的閨秀房,完全不像當日那個丟香囊欺瞞小皇帝的大膽舜華。接著,他又瞧見桌上的《京城四季》六本。
原來……她要他寫的目的就在這,讓絮氏舜華看麼?他寫的,絮氏舜華都看得很歡喜麼?
「再取水來!」尉遲恭朝他喊道。
連璧奔去再取。
舜華喝了好多懷水,全吐了出來,濺到兩人身上,終於發出聲音:
「給我……淋……」
這次連璧不等吩咐,立即對著外頭圍觀的僕人喊道:「廚房在哪?」
「尉遲哥……」她勉強抬眼對上他的。「我沒報平安……」
「我就是沒收到你的平安信,才知道你出事。」他柔聲道,拭去她的淚。
「所以……尉遲哥……這信我要寫……一直寫到老……」
「好,好。」
「尉遲哥……我……要追白起……」
他凝視她一會兒,點頭。「好。我帶你追。」
連璧拿著水勺子過來,尉遲恭親手接過,自她頭頂淋下。
舜華打了個激靈,頓時清醒大半了。
尉遲恭脫下外袍,幫她穿上,當他舉起她的右臂時,一頓。
舜華沒敢往右邊看去,只輕聲道:「沒事,身上的痛我忍得。」
尉遲恭黑眸微地縮起,沒有說話,但力道放輕許多,讓她順利套上這外袍,接著他一把抱起她的身子,對著連璧道:「去找馬!我在前門等!」
「是。」連璧不住看著她右臂滲至傷布上的血。
尉遲恭一路將她抱到大門之外,舜華注意到門上懸著的是喜氣洋洋的紅燈籠,但,這其實是一對將要崩壞許多人人生的白燈籠吧?
連璧沒多久就騎來一匹馬,他翻身下馬,說道:「是白府馬廄的。」
尉遲恭看他一眼,將舜華小心地交給連璧。
連璧有些心驚地接過,垂下首不敢看向懷裡的舜華。
尉遲恭上了馬,自他懷裡接過她,讓她坐在自己身後。
「抱得住麼?」
「嗯。」舜華環住他的身腰,整張臉埋進他背後。
他怕她右手帶傷,易失重心,遂只手往後托住她的右腰,隨即馬鞭一揮,快馬疾出。迎親的隊伍繞街而行,一路有看熱鬧的百姓。一入街上,馬速不能過快,尉遲恭大喝道:「讓開!」
尉遲商行的人見是尉遲當家,紛紛拉開百姓讓出一條道來,這才讓尉遲恭一路無阻。
眼見就要追上迎親隊伍,但觀望的人群壅塞阻礙馬匹再前進,他及時拉住馬頭,避免踩傷人。舜華探出頭來,遠處馬上一身紅袍喜氣的俊俏新郎。
她放聲大叫:「白起!」
白起回頭看見是她,抹過驚愕,隨即神色冰冷,似是無懼她的出現。
附近巷口正停著一頂轎。正要去喜宴的戚遇明自轎裡出來,不動聲色地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她又嘶啞大喊:
「哥!白起哥!親親哥!親親白起哥!」
韁繩驀然自白起手裡滑落,他渾然不覺,本是死水般的眼神剎那碎裂,怔怔地看著她。
她用盡全力大聲吼道:
「去他的白起!去他的徐直!去他的康寧帝!白起,你還看不出來嗎?我說過我將會是最強壯的北瑭女人!你還看不出來嗎?去他的白起!你這個笨蛋,你這樣對我,要我怎麼回報給你!去他的徐直!去他的徐家所有人!去他的絮氏!去他的四國所有人!」
「這要朕怎麼做呢?」小小的身軀坐在華椅上,非常感興趣地看著跪在他面前的四大名門富戶。
北瑭每三年一次投瓊宴,此宴賓客以朝官、小富戶以上的商家為主。北瑭至康寧帝之後,深知富戶不可獨大,絮氏金商就是最好的例子。一個天下金商,垮了北瑭國土,從此歷代皇帝以此為誡,投瓊宴便是由此而生。
每三年唯一一次,在天子的眼皮下,官商明目張膽共處一宴,官不可無財,商不可無勢,一拍即合。曾有落魄文人著詩一首暗諷投瓊宴下的官商勾結,但此宴依舊延續幾百年,徹底鞏固北瑭上層社會不變的結構。
絮氏是小富家,名列富商間的最低階,因而從未被邀請上過投瓊宴。
歷代皇帝也不見得會親臨此宴,宴尾時宮裡送來御賜玉珮,在名門富戶裡擇一賞之,此名門富戶三年內自北瑭境外運回的貨物一律免重稅,但同時得捐獻千金以皇室之名至京城外造橋鋪路,以謝隆恩。
換句話說,皇室左手給了個好處,右手回本還倒賺,一手的精算盤,名門富戶實質上就只得了個御賜瓊玉與好名聲。
「崔當家,聽說你好大的狗膽子,居然在大街上咒罵康寧帝?」小皇帝今日專程來投瓊宴湊熱鬧,看好戲。
舜華與其他三大家跪伏在地,道:
「舜華並非咒罵,只是……只是情之所至,口不擇言……這就跟舜華打馬吊時,每每贏了,就會喊聲『去他的崔舜華,幹得好!再來一次』,實在是……舜華稱讚時的口頭禪,是舜華的無心之過。」
跪在最左邊的戚遇明古怪地看她一眼。
在舜華旁的白起看她一眼,皺起眉頭。
她另一側的尉遲恭半垂著眼。
小皇帝下了椅,走到她面前,罵道:
「母后跟朝臣都當朕是娃娃皇帝,怎麼朕覺得你這個名門富戶比我還小孩子。朕記得……一年前吧,你一年前,不是這樣的。」
舜華兩側的年輕男人眼皮都沒眨過,最側邊的戚遇明聞言則若有所思。
緊跟著,小皇帝一腳踹向舜華肚腹,尉遲恭與白起同時伸出手要扶住她,但各自又及時收回,這一腳踹得不重,只是意思意思,舜華已經習慣天子暴力,往好處想,至少小皇帝愈長愈大,腳力卻是愈來愈小,懂得輕重了。
她又爬回來跪著。名門富戶不容易啊,以前的絮氏舜華真是太享受了。
小皇帝看看白起,又看看尉遲恭,對她道:
「崔當家,朕本該治你大罪,不過母后吩咐了,她差你做的事令她十分滿意,要朕不許太為難你,那你功過相抵,你自己打個名目,上繳千金吧。」
「陛下恩典。」這一年的經驗就是告訴她,名門富戶看似身在最高點,但一山還有一山高,世上最大的剝肉商人非一國之君莫屬。
小皇帝又坐回椅上,問道:「名門富戶白起,聽說前陣子你家犯喪?」
「回陛下,舍妹舜華因病而亡,絮氏已經絕後。」
「舜華?不就跟崔當家同名?朕想起來了,難怪耳熟呢,就是那個絮氏金商麼?終於絕後了啊。」他笑。他對白起的印象只有三年前投瓊宴上的一面,母后要他防這人,此人不但有南臨血統,還容著絮氏在他家裡苟活……
「你是南臨人麼?」小皇帝打量著他秀美的面容。
「白起只有一半南臨血統。」
「只有一半?你忠於北瑭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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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起只有一半南臨血統,另一半自是北瑭,自白起幼年來到北瑭落地生根後,一心在北瑭立業,再無回歸南臨之意。」
「哦?那絮氏待你可好?」
「絮氏老爺花盡心血培養白起。」
「往昔的絮氏金商之後費盡心血培養你這個白起,你卻無法躋身名門富戶之首。」小皇帝笑得很開心。「原來絮氏之後不過爾爾,居然連朕之下的名門富戶都比不上。」
舜華眼觀鼻、鼻觀心,當作什麼也沒聽見。
「陛下說得是。」白起神色自若道。「絮氏老爺若然有能力,也不會落得小富家之身。」
「正是。」小皇帝忽而正視他道:「既然白起忠於北瑭,你就老老實實告訴朕,絮氏究竟何姓?」
舜華盯著地面,沒有給白起任何暗示。徐風自窗外吹來,拂過舜華身後,她撐在地上的寬袖輕輕飄揚,連帶白起平靜的聲音也跟著送入她耳裡。
「絮氏老爺臨終也未曾說過本家姓,但絮氏舜華幼年對白起說溜過,絮氏自始而終,本姓徐,字通西玄徐姓。」
舜華闔上目,嘴角上揚。
小皇帝幾乎跳起來。「西玄徐姓?白起你真真確定?」
「白起再確定不過。」
「果然叫母后料中!」他說不出心裡滋味。自己是北瑭天子,居然還不如深宮母后,但,幾百年的絮氏,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本姓,如今絮氏在他手上終結,也在他手上得知本姓,更藉著本姓確定幾百年前的絮氏家主通敵叛國,光是衝著這一點,他這個皇帝老了後,就能很有顏面地去見祖宗們了。
他看白起愈看愈順眼,愈看愈忠心,絮氏拚命遮掩的秘密,被他一口揭破,這不是忠誠是什麼?
即使被絮氏養著,他心還是向著皇室。小皇帝笑盈盈地:「沒事,都沒事,絮氏若然沒死,定要叫絮氏付出當年該有的代價,既然人死了,這世上再無絮氏,人入土為安,朕自是不再追究了。」
「陛下恩典!」四人齊聲道。
小皇帝又笑:「說到入土為安,嚴格說來絮氏舜華根本不曾入過土,白起你遁屍為求佳人,崔舜華你怎麼當街阻止白起娶親呢?」他頗為好奇。要不,投瓊宴這種地方他才懶得來呢。
「我……」
「莫非你喜歡白起?要朕賜婚麼?」他打趣道。
「不……」她滿面驚惶。
「陛下!」尉遲恭不疾不徐道:「崔當家的意中人是尉遲,而非白起。」
小皇帝剎那目瞪口呆。他往身邊的太監看去,太監也是一臉困惑,偷渡進皇宮的《京城四季》裡沒寫到這段啊!尉遲恭不是癡戀一個孤女嗎?何時變心了?
白起忽道:
「陛下,一切全是白起的錯。絮氏舜華雖是白起的妹妹,但,絮氏老爺臨終前盼白起娶她為妻,庇護她一世,白起本不當回事,但迎親那日心頭大悟,既承諾就該履行,便退了柳家婚事,如今絮氏舜華已死,白起無法彌補,所以,願為絮氏舜華守身三年,不論婚嫁。」
舜華瞪著他,傻住了。
戚遇明面露微詫看向他。
尉遲恭半垂著眼,唇畔隱約帶冷。
小皇帝心裡也是錯愕。「這,你選擇守身三年,這真是一樁美事,朕也、也十分同意。」北瑭境內,如這類陰陽相隔時有所聞,但男方多選擇冥婚,婚後照娶妻妾,少有人如白起一樣公開宣告守身三年。糟,他更欣賞白起了。
白起轉頭朝舜華笑道:「崔當家,長幼有序啊。」
「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