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謝皇上隆恩。」
隆恩,這可真是個隆恩啊!也就是說,連文皇后都未曾踏入過金龍殿?
方萱梅的身上傳來鈴蘭花香,瀰漫著金龍殿內幽香陣陣,沁人心脾。愛後果真把鈴蘭花露給她了?陽廷煜不禁搖頭喟歎,這是何必呢?
「不必謝,起來吧!」
方萱梅如同新嫁娘般,羞怯地低著頭。這天外飛來的榮寵,快得簡直不像是真的,彷彿走入夢境,她踏入了金龍殿後仍不敢相信。
「服侍朕梳洗。」
方萱梅得令,小心地服侍皇上更衣、梳洗,一雙小手緊張得顫抖連連,毛巾都拿不穩。陽廷煜突然伸手抓住她的下巴,端詳著、端詳著——
「美人兒,萱梅,看來你心思不在朕身上,飛哪兒去了?」他戲謔道。
「沒……沒有,皇上!」方萱梅急道。
「沒有?」陽廷煜拿下她的毛巾,自己抹了臉,「或者你是不習慣服侍朕,緊張嗎?」
「皇上恕罪!臣妾該死!請再給臣妾一次機會?」方萱梅跪地哀求。這麼點兒小事,皇上不會難為人吧?
「你罪不至死,別嚷著死啊死的。」陽廷煜抹完臉,將毛巾丟人水盆。
「是……」方萱梅除了應聲,也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但是呢,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聯要是心情不好,把你丟出金龍殿都有可能。」看她抖了一下,陽廷煜的聲調依然慵懶:「不過朕今天心情不錯,當然也不至於丟你出門,別緊張。」
一旦趕她走,明朝傳開來,她方萱梅的面子就完了,後宮必將沒有她的地位,方萱梅鬆了口氣。「謝皇上開恩。」
「開恩是開恩,也有個限度。」但怎麼看,陽廷煜的笑臉都像故意刁難。「伺候朕要伺候到朕高興,也不是容易的事……」
方萱梅戰戰兢兢地靜待下文。
「你呢,就先從打掃朕的金龍殿開始吧!」陽廷煜坐上床,看也不看她一眼便倒了下去。
「皇上!」方萱梅慘叫。這……
陽廷煜從床帳中探出頭。
「沒聽見?你不是要伺候朕嗎?聯要你打掃金龍殿,伺候朕過得清爽乾淨,懂了嗎?你就掃大殿好了,寢殿這兒就不必了,別吵朕睡覺,掃完了你可以在朕的臥榻上睡。」他指著一旁的臥榻。上頭還了張毛毯,「等明朝再伺候朕起床,知道嗎?」
「是……」方萱梅在混亂與不知所措間,本能回答。
「喔,對了!」陽廷煜又突然探出頭,喚回了方萱梅一絲希望。「你也不必太大力,要是過了初更,就算沒掃完也算了,你就歇著吧!嗯?」
「是。」這才是真正的開了恩。
方萱梅自失望中清醒。她懂了,皇上本就不想要她侍寢,所以才如此刁難她,但是,既然不要她,又何必答應她?偏偏答應之後,寧可為她保留名聲,依然要她睡在寢殿內,也不讓她受外人的中傷攻擊……皇上如此,算是狠心還是……
她分不清了。
默默地步出寢殿,方萱梅也不問如何打掃,逕自離開。皇上的本意就不是要她打掃,而是要她離開,所以就算她在大殿上坐到初更過後,也不算違逆聖旨,不然他就不會說出「過了初更沒掃完也就算了」這種話。
能踏入金龍殿的妃,她是第一個……方萱梅伏在柱上啜泣出聲。
一個女人又愛又恨的男人,不能獨自擁有他,是老早便知曉的,但是,連為他所擁有的機會也沒有,一次都沒有……
好狠哪!
他是有點狠吧!彷彿呼應方萱梅,床上的陽廷煜睜著眼這麼想。踐踏一顆少女的真心,似乎不是君子所為,但是他無心理會這麼多,他是皇上,後宮女子盡為他所有,不必內疚!
誰教……他的愛後是如此無動於衷!
方萱梅要求侍寢,他的愛後也不皺眉頭,還送上最珍愛的香露,巴不得他的心思轉移到別人的身上,這個女人……比起來,她的狠不下於他!
想起了文彤輝碎了杯,他笑了。畢竟她也非全然無動於衷啊!一聽到他要方萱梅侍寢金龍殿,終於也慌了?
比起文彤輝一杯,方萱梅的委屈也就很微不足道了。
愛後呵愛後,你可知朕獨情於你,不曾少過?
參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該敲鑼?該打鼓?慶賀終於有個女人得到皇上的寵幸。得寵於金龍殿?
夠了,這樣看來,方萱梅即將是替代她承受夜裡寵愛的主角,她該高輿的,反正她依然是皇后。
求取了賢德美人,接下來便是以琴瑟、以鐘鼓,友愛之、和樂相處之…
文彤輝坐在月色之中,月色映照著容顏如玉,淚水如珠、如水晶,點綴著玉顏更加清麗。
哭什麼呢?皇上又不是沒寵幸過別的女人,要是在意,早該在意了,也不必明知結果,還汲汲為皇上求選美人,早該習慣的。
金龍殿……一個連她都沒能踏入過的地域,是屬於皇上的私有地域,從來不讓后妃留寢,她在意的應該是這個吧!嫉妒嗎?沒什麼好嫉妒的,皇上最寵愛她也好,次寵愛她也行,最不寵愛她也罷,反正一樣是和妃嬪們同享丈夫,最寵愛誰都無妨,只要皇后依然是她文彤輝,這沒什麼好在意的。
她依恃的是血脈。身家背景、聰慧和高明的人際手腕,別的妃嬪動搖不了她的,沒什麼好在意……真的沒什麼好在意……
「御妻啊!又穿成這樣坐在月下?怎不通知朕呢?朕說過,會排除萬難來陪你。」
低沈的聲音傳入文彤輝耳裡,陽廷煜高頎的身形跟著立在她的跟前,遮擋了落入窗前的月光。
「皇上?您不是在金龍殿嗎?」文彤輝忙著推開窗,趁著飛奔去開門的時刻偷偷抹去眼淚,強壓下心中的喜悅。
喜悅,不該有的,她該平淡視之,來的不一定是福,也許是禍。文彤輝提醒自己。
又為何因見著了他而難掩喜悅?
「皇上,這麼晚了,您為何駕臨鸞和宮?」文彤輝盡量語氣平淡。
「剛才不是說了,只要御妻想夜裡放縱,聯會排除萬難來陪你。」陽廷煜的目光帶著戲謔與深沉。
「臣妾並不想放縱。」文彤輝暗地裡這麼說,還是迎上門迎他入內。
點上燈,更清楚地看到彼此的面目,文彤輝低著頭拜見,被陽廷煜擋了下來。
「只有咱們兩人時,一切從簡,怎麼你連朕的老規矩都忘了?」
是忘了,倒不知他在別的女人身邊時,能如此清楚記得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她該為這點兒體貼而感到歡欣嗎?
「皇上,今晚該是方選侍伺侯您,您怎麼來了?」
「方選侍睡了,朕來看看你,不歡迎朕?」
「不是。巨妾以為,萱梅會伺候您……」高興看到他是一回事,如果他臨時決定改要她,可怎麼辦?
「她是伺候得朕很滿意,她剛睡了,朕才來找你。」很滿意地看到文彤輝臉色瞬間閃過一抹不安,很好!他喜歡看她這樣的反應。
「那皇上來找臣妾是……?」既然他滿意,又來做什麼?
「就像上回,朕想抱著你睡。」金龍殿中熟悉的鈴蘭花香,刺激得他難以入眠,可惜方萱梅不是她。
「這……」
「天亮前,朕會離開,不會有人知道朕來過這兒。」否則,皇后與方選侍爭寵的傳言將會傷了兩個女人。陽廷煜確切道;「朕不會碰你,君無戲言。」
「是。」文彤輝低下頭為他更衣。如果他才剛要了別的女人又要她,什麼,她恐怕不只嘔吐,甚至會嘔血。
擁著她,陽廷煜也說不出這是什麼滋味。是獨寵她沒錯,因為他不想為別的女人花心思,除了以前強要了她幾回,大半時間,他尊重她獨眠的選擇,養成了他也獨眠的習慣。是否因為他依戀的是她的肉體,其他的女人才可有可無?
或許吧!夫妻之間本該如此,迷戀妻子是應當的,他不允許妃間的爭寵威脅到她的皇后地位,導致先皇后宮風暴再度的發生,絕對不可以!
被他擁著,文彤輝也說不出這是什麼滋味。她漸漸不怕他的擁抱了,甚至有些習慣與他相擁而眠。他們之間,除了那檔子事不和諧,其的該算是圓滿的吧!說起來,她還是挺喜歡他的,比預料中還喜歡一些,只要不必做件事,她想她會更喜歡他的。
昏昏然然,各自擁有各自的心思。文彤輝睡得安穩,陽廷煜卻沒真睡,他必須迄守諾言,在天亮之前離開,為了愛後的信任,也為了不吵醒熟睡中的人兒。
時候到了,依依不捨地輕手放開懷中熟睡的人兒,陽廷煜安然離去。
滿足地回到金龍殿,陽廷煜帶著笑意入眠。
幸福的男人,豈知女人的心事?
他沒注意到方萱梅淚流滿面。她哪裡睡得著,目送著他夜半出了寢殿,不論是去找誰,對她方萱梅都是個重大的侮辱!他寧願丟下她而去找別人!她在他的眼裡難道就連一粒沙都不如?
他也沒注意到文彤輝凝視著他離去的背影,默默流著淚。天亮了,他回到有著另一個女人的地方,這種滋味她還是初嘗,是否以後也得習慣?
明天,不管是敲鑼打鼓,試著去習慣吧!
方萱梅成了皇上新寵。
方萱梅極受皇后娘娘重視。
後宮口耳相傳,誰都曉得方萱梅連續侍寢五日,簡直創下後宮空前的紀錄,就連皇后娘娘都沒這麼受寵過呢!
眼下方選侍受封為昭儀,成了後宮除皇后娘娘外,品級最高的,眼看就要跳升為妃了,這回,後宮女子可巴結的對象除了皇后娘娘,終於又多了一個。
對於先據後恭的妃嬪們,方萱梅一概淡漠以對。她不曉得她還能說些什麼,性子厚道的她做不來作威作福,實際上,她也不認為自己有資格驕傲。
誰曉得風光的外表下,昭儀這個地位,是她掃了五天的金龍殿換來的!
可笑呵!誰料得到皇上的封誥,給的竟是這般容易?要是她聲揚出去,金龍殿的門檻非被眾妃給踏平不可,金龍大殿的地板,永遠不愁再有一粒塵埃。
可惜呵!她沒臉聲揚,苦笑著面對一張張恭賀與嫉憤的臉,她有口難言,寧願將恥辱藏在心裡,也不願丟了方家的臉。榮華富貴,說得來容易也容易,說得來不易也著實不易,她送上了自己卻遭摒棄,賠上的是自己的心和尊嚴,宮廷爭寵,難呵——
難!
「方昭儀?萱梅?」
皇后娘娘親切的呼喚著陌生的稱號,喚回方萱梅的三魂七魄。她都忘了自己現下是皇后娘娘的座上客呢!
「這……」文彤輝看著她。
「娘娘,這幾天娘娘賞給萱梅的東西夠多了,萱梅承受不起,心領了。」
文彤輝的笑臉略斂。「怎麼?賞賜還嫌多?你現在是皇上的心頭人,本宮自然也得多照料著點,只要有了一兒半女,本宮會力保你封妃,知道嗎?」
「謝娘娘。」她還能說些什麼?皇上連碰都不碰她,皇后娘娘的提議再誘人,都是白搭。
有幸坐在鸞和官中與皇后娘娘談笑話家常,她該是誠惶誠恐才是。
只是,談的是什麼笑?話的是什麼家常?氣氛如此沈悶,客套又客套,除了客套還是客套!娘娘真是客套!真的將她當成了好姊妹?她怎麼感受不到?以往印象中親切的皇后,和她熟悉到了某一程度,竟然只剩下了客套?
算了!方萱梅什麼都置之度外了,受寵、不受寵,真的已經不重要,她看開了!真的算了!
算了之前,望著文彤輝輕啜香茗清閒優雅的模樣,方萱梅還有一點疑問,就麼一點!只要能得知答案,她死而無憾!
娘娘可知,皇上去了哪兒?方萱梅很想這麼問。微掀了掀唇……又閉上。她問不出口,她沒有臉問出口!
皇上待你可好?方彤輝也想這麼問。如果方萱梅真的伺候得皇上滿意,皇上又何苦連續五夜都來與她同寢?或者,寧願抱著她什麼都不做,只是為了安撫她這個皇后?
想想看,如果不得不找個女人替代她伺候皇上,方萱梅該是所有選侍中最好的,這麼一想,也許心裡會舒服點。
兩個女人,兩種臆測,只為了同一個男人,離心碎——不遠了。
「娘娘,戚才人求見。」嬌采自外踏入鳳禧殿。
文彤輝從書冊中抬頭。戚清這回又有何意圖?「說本宮正忙著,不見。」跟著她又低下頭,埋首書冊當中。
「那……娘娘,郭婕妤求見,您見不見?」嬌采又問。
郭捻香也來了?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就連平日看來安分守己的宮妃,也懂得上門巴結了?
「她和戚才人一道嗎?」文彤輝撇著冷淡的嘴角。
「不!她們是分別求見,不是一道!」嬌采答。「兩人同時站在外頭?」
「是的,還一句話都不說呢!」活像仇人一樣,嬌采還偷藏了句話在心底。
「都不見。」別要是兩人為了爭得她的信任,在那兒互別苗頭吧!文彤輝內心冷笑。
「娘娘……方昭儀您見不見?」嬌采好奇地問。
「哦?她也來了?」文彤輝有絲玩味。要是方萱梅求見,這就挺奇了,值得一見。
「……沒有。奴婢只是想知道,娘娘是否對方昭儀特別待遇。」嬌采聲音愈來愈小,還偷偷吐了舌頭。
「你膽子還真不小,戲弄本宮?」文彤輝冷著臉數落。
「娘娘恕罪。」嬌采慌忙道;「奴婢一時好玩……」
「算了!」文彤輝沒空理會嬌采的求饒,心裡思索著對方萱梅的疑問。
方萱梅自受封昭儀之後,就不曾再受皇上點召了,與她這個皇后也漸漸疏離,往來不再頻繁,只知鎮日深鎖在皇上賜給她的碧淵宮內,行事相當低調,就不知與皇上之間,可是有了嫌隙……文彤輝沈吟,這不是好事,好不容易得寵的方萱梅倘若受到冷落,她這個皇后,夜裡的處境也堪虞,皇上也不曉得哪天又會找上她,不好!不好?
心裡想著不好,午夜夢迴,依然動不動便思念起陽廷煜溫暖的懷抱,這算是哪門子心口不一的矛盾?自從不召方萱梅侍寢後,陽廷煜夜裡也不上鸞和官來伴她入眠了,也許認為沒有必要再來安撫她了吧?
他可知,她要的不是他的安撫,而是眷戀起這份溫柔了?
她更不願承認,擔心方萱梅受冷落之餘,她竟也為此感到一抹揮之不去的歡欣得意。為了她的皇帝丈夫開始疏遠別的女人?
唉唉唉!歎上三聲,為了她的妒心愈來愈猛烈而汗顏!
「方昭儀若求見,通報一聲,本宮隨時歡迎。」文彤輝道。也許有機會可以探探方萱梅與皇上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
「娘娘對於方昭儀,真的特別待遇哩。」嬌采若有所悟。
「也許吧!」對於方萱梅,文彤輝說不出是愛是恨,似乎也稱不上愛恨,只能說,是有一些些在意吧!
「啟稟娘娘,郭婕妤和戚才人一同求見,說有要事稟告娘娘。」門外傳來侍女的詢問。
「一同求見?兩人一起?」文彤輝詫異地問。
「是的。她們似乎真有要事,很急的樣子。」侍女道。
文彤輝納悶了,見時兩人突然又聯合陣線了?納悶之餘,她就姑且召進這兩人入內。瞧瞧她們耍什麼把戲吧!
兩人行完禮,文彤輝還沒詢問來意,郭捻香便搶道:
「娘娘可知,皇上於宣明殿召見西戎使者一事?」
「知道!」文彤輝懶懶道。
「什麼?娘娘是否也知道,西戎使者此番進貢了不少珍寶?」這回輪到戚清搶道。她的語氣神秘,容色閃爍,又是一副故弄玄虛的嘴臉。
「你們也想要些珍寶麼?好吧!待本宮告訴皇上,留些好東西給你們。」文彤輝淡然地想打發掉她們。
「不!娘娘!」沈不住氣的郭捻香忙道:「進貢的珍寶除了西域珠寶香料、天馬、千年何首烏,還有四名波斯美女啊!娘娘!」她偷偷望了身旁的戚清,正巧對上她較勁的眸子。
威清不打算理會她,逕自道:「姐姐,聽聞四名波斯女子,髮色金中帶褐,眼珠子碧藍如海,膚色雪白如玉,身長比之中原女子要高出許多,甚至……甚至……」說到這兒,突然說不下去了。
文彤輝挑高了眉毛:「怎麼?甚至什麼?怎麼不說了?」
戚清一急,鼓起勇氣道:「甚至,胸脯大而淫蕩,狐媚入骨啊!娘娘!」
從宣明殿外的小太監那兒知道了此事後,她便急急趕來,想稟告皇后娘娘,也許有機會能得到娘娘的信任:誰料到郭捻香竟也得知了同樣的消息,兩人相遇於鸞和宮外,誰也不願理會誰。豈知娘娘竟然誰也不見,兩人認為茲事體大,終於決定暫時「化敵為友」,聯名求見:娘娘無疑是最受皇上寵愛的,只有娘娘才阻止得了皇上將那四名番邦女子納入後宮,要是娘娘管不了,那麼,後宮一被番邦女子入侵,到時誰也沒有立足之地!
此刻,正該是所有後宮女子聯合起來的時候了。
「哈哈啥——」文彤輝掩袖而笑。所以要她出面,共禦外侮?
郭捻香見引不起文彤輝醋意,忙道:「娘娘,倘若這些淫蕩的番邦女子得寵,恐怕到時穢亂後宮,敗壞皇朝清規啊!」
「後宮除了皇上一個男人,還有誰?太監?同太監穢亂後宮?」文彤輝笑著反問。
挑不起娘娘的危機意識,戚清改從種族意識下手。「娘娘,要是皇朝雜和了番邦血統,皇朝顏面何在?教咱們這些漢族女子顏面又何在?更何況,番邦女子狐媚惑人,要是得了寵,後宮成了她們的天下,……可不妙啊!娘娘!」
最後一句話才是她們的本意把!文彤輝笑了,她這個皇后都不擔心了,她們怕個什麼勁兒?
「你們認為,皇上是個昏庸君主,會被美色所惑?」文彤輝語氣輕鬆,言辭卻頗尖銳。
「不敢!」兩人同聲道。
「但是娘娘,防人之心不可無!娘娘不如前去看看,心裡也好有個底,安安眾家姊妹的心呵!」戚清又道。
「這事再說。若有什麼風吹草動,本宮自會差人告訴你們,你們還有別的事兒嗎?」文彤輝下了逐客令。
兩名女子得不到皇后娘娘同仇敵愾的回應,心不甘情不願的退下,決定去邀方昭儀加人陣營。這等非常時刻,她們很有默契地認為應該摒棄前嫌,先攘外而後再安內。
兩人離去後,嬌采也問;「娘娘真的不去看看嗎?」
「呵呵呵……波斯美女?」文彤輝笑道:「小小的四名波斯美女,也能讓眾家姊妹急成這樣?」
後宮妃嬪們,燕瘦環肥,都爭不得皇上動一根汗毛,既未得寵,何來失寵?有資格擔心的僅只她和方萱梅,她們又怕些什麼?
「郭婕妤和戚才人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嬌采插嘴。
「再說吧!這些個番邦……」文彤輝喝口茶,哼了一聲:「簡直當女人是貨物,送來送去,送了也不管人家要不要!番邦就是番邦!」
這話,可以當成娘娘為那些番女不平?
還是,娘娘決定驅走那些番女?
嬌采猜不出。
明熙公主是站在共禦外侮陣線的,只可惜她眼高於頂,不屑與文皇后之外的嬪妃們打交道,就連甫得寵的方昭儀她也不理會,自然戚清等人更是拉不到她公主大駕了。
不過這並不代表明熙公主不管這事。在她聽說了波斯番女入宮一事,便忙著先報告張太后,後去吵擾文皇后,跟著又去煩她皇兄陽廷煜,硬要那幾名波斯女子滾蛋不可,只可惜沒人理會她。
張太后說:波斯女子不過是眾多宮妃裡的幾名,毋須大驚小怪。
文皇后說:來者是客,既然是要伺候是上,就該受到與所有後宮女子同等的待遇。
皇上說:波斯女子是西戌所進貢,為了和西戎維持好不容易得來的和平,不能遣回她們。
就連她首度紆尊降貴去見方萱梅,尋求支援,所得到的答案竟是:波斯女子歸波斯女子,昭儀歸昭儀,只有皇上能決定的事,她方萱梅無權置喙。
什麼話!她可是為她好哩!
沒人理她……明熙公主大為光火。
和明蘆那個悶葫蘆小可憐公主比起來,她明熙公主不但關心國家大事、後宮小事,更懂得友愛兄嫂。孝敬母后,比起明蘆要可愛多了,為什麼她的話反而沒人聽呢?
不管!那她去見見她們,「教導」她們一些後宮儀節總可以吧?
四名波斯女子暫住麒麟宮,陽廷煜並未正式給她們封號,也沒真心為她們安排去處。對他這個皇帝來說,後宮多塞四個女人,不會有多大影響,反正後宮空得很,他也供得起。
他懶得為這點小事花時間,打算丟給愛後去傷腦筋,但文彤輝尚未接手的空檔,明熙公主便趁隙直奔麒麟宮去。
至於後來,麒麟宮內發生了什麼事?
聽說明熙公主只哼了哼,撇撇小嘴,表示不與她們那些只會說番話的番女一般見識,派了個女官教導她們漢語後,就滿腔怒火的走人了。
什麼都聽不懂,連翻譯的都沒有,她罵什麼不都白罵?
不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