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底有沒有話要對她說?他明天就要離開了,就算對她沒有任何男女之情,但利用了她這麼久,說句謝謝並不為過吧?
即使是說句客套話也好,她什麼都不求,要的只是他當面明白地告訴她他要走了,而不是默不作聲讓她在這裡瞎猜測,就這麼簡單而已,為什麼他做不到?
懊惱又委屈的她要自己別去想,但越是刻意壓抑,不受控制的心思越是在心頭繞,弄得她心浮氣躁,看什麼事都不順眼。
偏偏,身為罪魁禍首的喬豫卻不懂她在煩什麼。
望著她氣沖沖走在前頭的背影,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他看得出她今天一直處於爆發邊緣,但只要他一問,就換來她狠狠一瞪,然後就是用他跟不上的速度狂走,他只好閉嘴乖乖地跟著,做什麼事、說什麼話都要特地再想過一遍,免得在不知情的狀況下惹得她更生氣。
但,她還是火大。喬豫無奈地搔搔頭,不懂她這次怎麼氣那麼久,而且還能忍住不爆發出來。
難得他今天心情很好的,所有大綱都已完成的他無事一身輕,只等明天回去和威利討論完細部問題,就可以專心投入寫作把故事完成。
她應該也知道他只住到今晚的事,都最後一天了,就不能好好地相處嗎?他歎了口氣,用手上的小型手電筒幫她照路。
今晚莊園有煙火活動,她忙到快九點還沒走,如今又因為缺少某樣東西在小徑上疾行,現下天色全暗,小徑的路面不夠平整,一旁路燈的照明也有限,他很擔心她會絆倒。
「很暗,走慢點。」看到她踉蹌了下,他不得不出聲提醒。
趙怡君聽見了,但在氣頭上的她連應都不想應,更是發了狠地加快速度。
她不想講話,一開口她絕對會忍不住破口大罵,問題是她只不過是莊園裡的工作人員,對他而言什麼也不是,又憑什麼指責他不跟她道別?
她好嘔,嘔得喉頭發苦,卻只能咬緊牙關往肚子裡吞。
「慢一點。」見她不理,喬豫忍不住伸手拉她。四周那麼黑,要是真的摔倒可不是鬧著玩的。
「我要把仙女棒送去,來不及了。」趙怡君更火,用力甩開他的手。
她千交代萬交代,妹妹們還是給她出紕漏,要發給客人的仙女棒居然有一半放在倉庫裡,許多客人都沒拿到。若是平時,她會在心裡暗罵一句,然後平心靜氣地把事情處理好,今天的她卻被逼到幾乎想放聲尖叫。
她討厭這不順遂的一天,討厭老天爺拚命找她麻煩,討厭他,全都討厭!
「有煙火看就很好了,客人不會在乎有沒有仙女棒。」一直跟著她的喬豫當然知道發生什麼事,但這只不過是活動中的一個小小細節,她不需要看得那麼嚴重。
「可是我在乎!」她終於還是忍不住怒嚷了出來。
他就要離去,她依然留在這裡,沒錯,這對他是如此微不足道,對她而言卻是生命中的全部意義。他怎麼會懂?自由如他,態意如他,又怎麼會懂得被勾起了奢望的平凡女人的心情?
「怡君,怎麼了?」聽出她語裡的傷痛,喬豫的心也跟著旋緊。
為什麼她的聲音會這麼難過?明天起,他就不會再黏著她了,她該開心才是,但那聲像是受了傷的咆哮,卻連帶地將他的輕鬆愉悅全然擊散。
趙怡君咬唇,不敢再讓自己流露出更可悲的失態。她就怕他這種態度,那麼無辜,那麼困惑,像是這一切全是她在庸人自擾。
「沒事。」
悶悶丟下這句,她快跑了起來,心煩意亂的沒注意到路面上的顛簸,一個凹洞害得她狼狽摔倒,手上的仙女棒散了一地。
「怡君!」
喬豫趕緊追上將她扶起,讓她靠著一旁的欄杆,擔慮地用手電筒在她臉上、身上不住地照來照去。除了灰塵,沒看到擦傷,他鬆了口氣,卻還是很不高興。
「都跟你說很暗了,你就是不聽。」這麼暗,跑什麼跑?再怎麼心急也不用這麼拚命。
光線晃動間,她看到了那雙燃著焦慮的黑眸。他生氣了,就像上回罵她不曉得照顧自己時,那樣惱怒地碎碎念著。
她迷濛了視線,心揪得發疼。
為什麼他能這麼不經意地就取走了她的心?為什麼……
靠在欄杆上的她悄悄握緊了身下的木板,卻怎麼也抑不住心口的疼。
咻——砰——一朵絢爛的火花在天際綻放,繽紛的色彩妝點了墨色的夜空,引得喬豫抬頭。
「看,就算你不去拿,煙火還不是照放?」心疼她白忙一場還摔倒,他又忍不住念。
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平常的他只顧自己,才不管別人如何,但對她的擔慮卻逼得他不停地念,像要將梗在胸口裡的煩鬱全都抒發了才甘心。
半晌都得不到回應,還以為她看煙火看呆了,他回頭,卻迎上一雙他從不曾看過的眼,眼眸是熟悉的,毫不保留的柔情光芒卻是陌生的。
那雙盈盈水眸像是筆直望進他的心坎,他的心,翻了好大一個觔斗,震得他呼吸全亂。
原以為他看煙火看得入神,她才敢放縱自己那樣貪戀地看著他,沒想到他卻突然回頭,來不及避開的她慌亂不已,直覺就想逃開。
察覺到她的意圖,喬豫想也不想地立刻將她攬進懷中,彷彿是本能,也彷彿是心裡的吶喊,他低頭吻上了她,不讓她自他身邊溜走。
這個吻來得猛烈,讓她無法招架,感覺被他吞噬,被他征服,她卻只能毫無反抗之力地軟倚他的懷中。
她的柔嫩、她的甜美讓他捨不得放,他著迷地一次又一次嚙吮她的唇瓣,逗弄著,品嚐著,恨不得將她吞下肚,不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品味這絕美的滋味。
等他終於放開她,她的心狂跳,全身虛軟,若不是身後還有欄杆撐著,她絕對會滑坐在地出了個大糗。
她總算明白為何他那時會說那一下輕啄不是吻了,這才叫吻,吻得她天旋地轉,忘了自己,也忘了一切。
「火辣辣的吻,吻得女主角情竇初開,太好了,太好了……」貼在耳旁的唇突然冒出了這串話,隨即放開她,打開筆電放在地上當場敲了起來。
趙怡君愣住,不敢相信在這種應該要耳鬢廝磨、說些情話的旖旎時刻,他竟然就這麼渾然忘我地沈入自己的世界。
她想生氣,卻忍不住漾起了甜笑。有什麼辦法,誰教她喜歡的是這樣的他?一個怪到不行,卻又讓人緊緊心繫的男人。
惶然不安的心,因為這個吻,安然地踏實了下來。她靜靜地陪在一旁,拿起他丟在一邊的手電筒,幫他多提供一些光亮。
他會吻她,代表他也是喜歡著她吧?對明天的別離絕口不提,是否代表著他心裡另有打算呢?
越想,她的心越是怦怦直眺,跳得她俏臉生暈,眼角眉梢全蘊滿了柔媚的笑意,愛戀的視線在他身上徘徊,再也移轉不開。
原本讓她如此畏懼的明天,變得如此值得期待了。她等著,滿懷欣喜地等著,看這不按牌理出牌的怪男人,會給她怎樣啼笑皆非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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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趙怡君卻怎麼也想不到,他帶給她的竟只有震驚,甚至把她的心擊成了碎片。
「……走了?」
聽到千容轉述他離去的消息,腦海空白一片的她,只能喃喃地重複這兩個宇。
他一定要這麼讓人摸不著邊際嗎?以為他會走得乾脆,他卻給了她那個引起一切希望的吻,當她以為他會給予不一樣的傾訴時,他竟走得無消無息,連最後一眼也沒給她。
她的手好冷,心口好空,卻什麼感覺也沒有了,他的反覆已將她的情緒摧毀得一乾二淨,就連痛都感覺不到了。
「……他沒跟你說嗎?」原本想逼問她的宋千容察覺到不對,笑容緩緩褪去。
她還以為他們私底下已經甜蜜蜜地談過,關於未來,關於之後怎麼聯絡,建立好了情侶間的默契,喬豫才會沒等怡君出現一大早就離開,怎麼會……
「沒有啊。」趙怡君聽到自己的聲音這麼平靜地回應著,但不知道自己是真的開了口,還是那只是出自幻想。
就像她幻想和他兩情相悅,卻被狠狠地打醒一樣……她轉身木然走向花田,此刻什麼都不願想,已傷得透徹的她不需要再用回憶去提醒自己有多可笑。
「怡君,你要不要談一談?」那慘白淡漠的麗容讓宋千容好害怕,她寧可怡君狂怒地大罵那個負心漢,也好過現在。
「沒事啊,沒事。」她驚訝自己竟還揚得動唇角,還能這麼若無其事地回應著。
本來就沒事了,不是嗎?一開始她就這樣告訴自己,他離開,她回到平凡的生活,事情都照著她原本預想的進行,很順利,不是嗎?
是她不好,變得癡心妄想,把一切都弄得複雜了。忙吧,就如同以前一樣地忙吧,讓她忘記這一切,什麼都下要想了……
「嘿,你們昨天是怎樣的情話綿綿啊?分享一下……」從主屋走出的汪岳驥看到她們立刻開心奔來,手還沒拍上趙怡君的肩,就被宋千容攔截了。「怎麼……」
不明所以的他正要問,一對上老婆警告的眼神,立刻頓住。怎麼了?視線只掠過趙怡君一眼,汪岳驥的神色沈凝了下來。
趙怡君卻對這一切恍若未覺,彷彿沒看到他,也沒聽到那戛然停止的揶揄,只是怔怔地往前走,走進了陽光下,走進了花田。
「怎麼回事?」汪岳驥擰眉開口,低沈的嗓音透出濃濃怒意和保護欲。
「她不知道喬豫走了……」宋千容話還沒說完,就被猛然爆開的怒吼完全覆蓋。
「我去殺了他!」殺氣騰騰的汪岳驥直往外衝。
「等等,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宋千容急忙拉住他,但纖細力微的她卻反被拖成了同伴。「汪、岳、驥,你要我生氣是不是?」她只好板起臉吼。
暴定的大熊終於停下,卻還是一臉咬牙切齒的模樣。「還有什麼不清楚的?那傢伙玩完就走,連再見也不說一聲,大卸八塊都死不足惜!」
「如果是你,你也不會希望別人擅自插手你的問題吧?先讓我問過怡君再說,你不要輕舉妄動……」心軟的宋千容仍存著一絲希望,希望這只是誤會,只要她和怡君談過就沒事了。
然而,在汪岳驥對莊園所有人下了禁口令的同時,趙怡君也同樣地將這件事塵封於心底最深處,絕口不提。
不管千容再怎麼旁敲側擊,或是開門見山地直接逼問,她的回答永遠都是沒事兩個字,只在千容發了狠說要去找喬豫時,她冷靜的完美假象才開始龜裂。
「除非你想永遠看不到我,不准去。」
她不要任何人去幫她質疑或是出氣,那只會讓她更加不堪,若真有人這麼做,她寧願遠離這個村子,讓他們再也不會為她的事煩心。
她一如以往地忙碌,一如以往地和那群男人們鬥嘴,彷彿他的出現,只是生命中的一段小插曲,她完全不受影響,所有的人,也就這樣被她瞞過了。
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實她心裡還是有期待的,期望他會打電話來,或是捎個消息,解釋他為何會走得那麼突然。
但,一個禮拜過去了,一個月過去了,隨著時間流逝,心逐漸冷透的她,也學會了不再讓那愚蠢的期待傷害自己。
就算某個白目的妹妹拿來他的最新著作,大嚷著這裡頭的女主角和她好像時,她也能平靜以對,即使她的心正俏悄地淌血。
有幸能成為他書裡的女主角,可能已是她這一生最榮耀的時刻了,她又奢望些什麼?
一個平凡的鄉下女孩,她早認分了,早認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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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都第三周了還是第一名!」有著大肚腩的王威利一興奮起來就爆粗話,完全不像鎮日與文字為伍的主編。「算你行,以後看你要寫什麼都讓你寫!」
有人興奮亂跳活像顆球,意興闌珊的喬豫只淡淡掃去一眼,半躺半坐的姿勢不曾或動。
「房間訂到了沒?」他悶悶地問,對那些排行、賣量完全不感興趣。
他只知道自己若再不看到他的女主角,卡稿的惡夢就在眼前等著他了。
回到台北之後,他立刻投入工作,將只有骨架的故事一一填進了血肉,豐沛的思緒逼得他把自己關在家中,寫累了就睡,睡醒又寫,他卻像著了魔般一點也不覺得疲憊。
他已經很久沒嘗到這種狂熱的滋味了,奔騰的熱血燒得他全身發燙,拚了命地用文字堆砌出腦中那個生動鮮明的異世界,渴切讓它公諸於世。
第一集完成後,他不曾暫歇地立刻著手進行第二集,寫到了女主角和她的死對頭開始產生似有若無的情愫時,原本源源不絕的靈感卻彷彿被突然抽走了,就這麼停在第二集結束的地方,沒辦法再進行下去。
他不曾這樣,只要大綱完成,順暢的寫作速度宛若水到渠成,卡稿大魔神從不曾在這時候找上他,如今他卻卡在這最不可能停頓的地方。
她會怎麼含嗔帶怒地看他?會怎麼對待那個讓她心動卻又恨得牙癢癢的侍衛隊隊長?他苦苦思索,兩天過去了,進度卻仍然停留在這裡。他抓不到那個感覺,他的女主角不見了,他沒辦法形容出她的魅力與光采。
「不是跟你說過了嗎?後天,再撐一下。」王威利安撫道。
聽到王牌卡稿,他嚇死了,不用喬豫開口就趕著幫他訂房,沒想到那莊園生意好得很,房間老是客滿,害他召集了全出版社的人有空就幫忙打電話去卡位,終於被總機小妹訂到,就算留的是她個人的名字也無所謂了。
喬豫聞言擰眉,心裡很煩躁。
他知道後天就可以住進去,因為他已經把行事歷上的數字圈了又圈,一天總看上好幾回,但他就是忍不住想問,就像多問幾次日期就可以自動提前似的。
後天,好久……他蒙臉無聲喟歎,手指重重地揉著眉心。
力氣全用完了,快撐不下去了,他需要補充能源,期待看到圓圓臉的趙怡君,他要活生生的女主角出現在面前,告訴他她會有什麼反應,讓他回到剛從莊園離開時靈感滿滿的最佳狀態。
「別這樣嘛,暢銷名作家,開心點。」王威利鼓勵他,想到這次作品所激起的廣大迴響,笑得眼睛都瞇了。
想當初看到喬豫傳來的大綱,從他嘴裡罵出的髒話沒人敢聽——因為連剛入行的新人都知道,他們的主攻族群是男性讀者,賣的是讓他們得以將自己投射到故事裡的美夢,男主角越醜越衰,那本書就越是銷量長紅。
結果喬豫竟然寫了個女主角出來!這叫男讀者怎麼投射?怎麼滿足他們被鶯鶯燕燕包圍的夢想?就算他是大牌也不能這樣搞啊!
但凡事都無關緊要的喬豫對自己的作品卻有著異常的堅持,他也只好冒著被老闆砍頭的風險咬牙出了,沒想到他以為會賠錢的東西,卻出乎意料地大賣,不僅男性讀者愛死了這本書和女主角,就連許多排斥幻武小說的女性讀者都開始追書,大盤傳回的捷報和各大書局的排行榜都讓他作夢也會笑。
喬豫勉強扯了扯唇,敷衍得很敷衍。
「只訂得到兩晚嗎?要不要再打電話去問問看,最小的房間也無所謂。」這就是讓他很不開心的一點。
才兩晚,夠嗎?上回他跟了她兩星期才補足了能源,現在卻只有三天兩夜的時間,這麼短,他怕他回來後撐不到寫完第三集就又沒電了。
「反正桃園很近,不用一次待很久也沒關係嘛,就當度個小假,以後訂到房再去不就得了?」怕他又跟他盧這個,王威利趕緊把話題帶開。「最近跟女朋友怎麼樣?就算專心寫稿,也別忘記人家哦。」
「……什麼女朋友?」喬豫看向他,這個詞出現得莫名其妙。
王威利差點被口水嗆到。「那個趙小姐啊,你都沒跟她聯絡?」這小子一投進稿子裡就六親不認,沒想到連女朋友都忘得一乾二淨。
「她不是我女朋友,你別亂說。」要是她真正的男朋友誤會就糟了……這個突然竄過的念頭讓他眉宇倏然蹙了起來。
她到底有沒有男朋友?太專注在自己世界的他,竟直到這時候才想到這個簡單的問題。
她每天早出晚歸,手機全是莊園打來找人的,沒看她出現過竊竊低語的可疑舉動,但這樣就代表她沒有男朋友嗎?
腦海中浮現她依偎在其他男人懷裡的景象,讓他已經煩躁的心情變得更加惱怒了起來。不行,她要和他的侍衛長配成對,怎能讓他不認識的男人搶了那個位置?這樣他更抓不到戚覺了,要怎麼繼續寫下去?
「我不知道她有沒有男朋友。」他像是補充又像在自言自語,那幾個字的語氣很接近咬牙切齒。
要不是因為太瞭解他的個性,王威利鐵定會揍他一拳然後大笑叫他別裝了,但就是因為太瞭解,他非但笑不出來,還冷汗直冒。
「你……書裡的女主角不是依趙小姐量身打造的嗎?」
身為編輯的他最明白這本書和他之前作品的不同之處,以往喬豫的文字雖然有吸引人閱讀下去的魅力,卻少了柔情,愛情戲向來不是他的強項,而他初次嘗試以女性角度出發就能如此成功,那位趙小姐絕對功不可沒。
若不是愛上了那個女孩,喬豫沒辦法將她寫得那麼細膩,那字字句句都流露著感情,以他的角度將平凡的女主角刻劃得獨一無二,讓看的人跟著他一起愛上了女主角,也就是因為如此,才會吸引女性讀者對這本書愛不釋手。
結果他卻說,他們不是男女朋友?
「這些我不是都說過了嗎?」喬豫不耐地睨他一眼。
「但你們不是男女朋友?」他的大綱裡還有吻戲耶,那感覺還寫得鉅細靡遺,這傢伙都吻了人家,還不曉得自己愛上她?
被問得煩了,喬豫乾脆閉上眼不理他。時間怎麼不過得快一點?後天趕快來,他才能住進莊園裡去找他的女主角,他迫不及待想看到她了。
王威利頹然跌坐入椅,簡直快暈倒。
難怪他們訂不到房間了,只要他報出出版社的名字,原本客氣的溫柔女聲立刻轉為冷淡,一律回答客滿,如果這小子真沒有自覺到這種地步,從離開到現在都沒音訊,也難怪會遭到這樣的對待了。
「你離開的時候,至少有跟人家好好道別吧?」王威利懷抱一絲希望地問。他真要感謝總機小妹的誤打誤撞了,不然他們可能打電話打到天荒地老都別想訂到一晚。
喬豫想了很久。
「我忘了。」那時他一睜開眼,就急著趕回台北閉關寫作,陷進狂熱的他根本沒辦法等到她來,何況她也知道他只住到那天,道不道別其實沒什麼意義。
「天吶、天吶……」王威利拚命用額頭撞桌面。他好想死……
就算再怎麼遲鈍也該有個限度吧?人家那麼傾心傾力地幫他、任他研究,他竟然利用完就拍拍屁股走人,這種行徑和冷血自私有什麼兩樣?即使是用無心之過的理由來請求原諒都說不過去啊!
他竟還以為訂到房間可以幫他脫離卡稿困境?戀愛是能激發潛能沒錯,但也代表一旦感情不順遂,所帶來的影響將會毀天滅地。
他完全不敢想當這傢伙興高采烈地踏進那個莊園時,會被踹進怎樣的無底深淵。還激發靈感咧,拜託,這笨蛋別被打擊到一蹶不振就該偷笑了!
「你今天怪怪的,我要回去了。」喬豫起身。
今天的威利很難溝通,讓他煩上加煩,與其在這裡浪費時間,他寧願回去和腦海中不肯繼續演下去的女主角大眼瞪小眼。
「第二集給你嘍。」他揮揮手,留下隨身碟離開。
瞪大眼看他走出辦公室,王威利半晌都說不出話來。什麼叫啞巴吃黃連,他現在曉得了。比起這個談戀愛都不自覺的怪胎,他王威利正常到不行!
「媽的!」他雙臂抱胸,氣到不想管。
問題是,要是截稿期到了喬豫還沒擠出下一本,那他也別想在這間出版社混下去了。
一思及此,胖胖的身子像屁股燒著了般火速跳起,在桌上那堆層層又疊疊的資料裡開始翻找。
就在他幾乎把整個辦公室翻轉過來、找得滿身大汗之際,終於在回收箱裡某張紙的一角,發現了那一天他隨手抄下的手機號碼。
他幾乎感激涕零。
「喂?請問是趙小姐嗎?那個……有件事我想跟你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