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氣的繡著鴛鴦蝴蝶的紅嫁衣,綴滿了珍珠的貴氣鳳冠,嫁妝行頭比之公主出嫁也沒有絲毫的遜色。
明天,她就要嫁人了!
但青嵐臉上卻看不出一絲絲的笑容,眸底也不透一點點的喜悅,整個人只是透著一抹冷然,彷彿這一切都與她沒有任何關係一樣。
忽然,一顆晶瑩的淚珠毫無預警地落下,她並不伸手抹去,只是深吸了一口氣,在這寂靜的夜裡,任由自己釋放最後的感情。
決定嫁給劉天霖,或許是無所謂之下的衝動,但她的心底其實一直希望米橫天會來阻止她。
只要他來,她知道自己就有可能會打消這個念頭。
可惜的是……他來了,卻不曾阻止她。
「這兩樣是剛煉好的丹藥,一是『白雪』,一是『元轉』,都是具有滋補之效的丹藥。」站在她面前,米橫天顯得不卑不亢、態度穩重,他將兩樣白色瓷瓶裝的丹藥交給珠圓。
「多謝你。」看他態度恭謹,她的心一直住下沉,不知道他還要說些什麼。
兩人相對無言,小閣上一陣沉默。
她原以為他來了必會阻止她嫁人,不料他卻不言不語,好像她嫁給劉家的那個渾小子,在他看來也不算什麼!她的心一陣發冷,盯著他低垂的面容,想要從他臉上看出個所以然。
米橫天突然抬頭沉聲道:「我有一言,不知道是否該說?」
「你說!」她面露期盼。
「四小姐嫁到劉家,以後米某就不方便去劉府替小姐診病。這些年來小姐身體大進,全賴細心調補,以後到了劉家,還請小姐注意身子,這兩樣丹藥對體弱之人極具效用,還請小姐帶在身上。」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
「丹藥煉成不易,這兩樣藥,就權充是米某的慶賀之禮。」他話說得從容,卻不敢對上她的目光。
「慶賀?」青嵐又是錯愕又是悲傷,沒料到他竟然如此絕情,明知道她要嫁給劉天霖那個紈褲子弟,卻不肯多說一句阻止她。
「是慶賀,祝小姐早生貴子。」他把話接了下去,低低的說完。
「借你吉言。」青嵐胸口一陣劇痛,接過珠圓手中的兩瓶丹藥,緊握手中。「我說過了,會嫁到好人家去,有錢有勢,一樣不差,米大夫,我是這麼說過吧?」
米橫天沒多說什麼,只是微微點頭。
她笑得眼淚都快流下來,但還要勉強擺出大小姐的派頭,冷淡的掃了他一眼。「米大夫,多謝你來賀喜,我一輩子不會忘記你的好意,你走吧!我累了。」
他抬頭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想說什麼,但到頭來一個字也沒有說,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退身離開小閣。
看著他遠去的背影,青嵐只覺得心一陣一陣的冷、一陣一陣的寒下去……
事實已經證明,他對她真的沒有一丁點兒的在乎,所以……她會嫁,穿著這襲本來依然天真時,親自為他倆繡的嫁衣。
那繡嫁衣時的歡喜,她依稀還記得,對照如今心中哀莫大於心死的冷涼,是多麼的諷刺呵!
菱兒似的唇角悄然彎起,挑勾出一抹充滿諷意的笑容,一直壓抑著的歎氣卻再也忍不住地逸出她緊抿的唇。
「自古多情空餘恨,」她對著鏡子這樣說,「既是餘恨,就讓一切成為東去流水吧!」
閉眼起身,剛才那個沉浸在哀愁之中的女人已不復見,冷,成為她唯一的顏色。
「放棄了嗎?」
暗夜中傳來一陣清淺的歎息,青嵐愕然回首,卻沒有因為這不該存在的聲音而感到絲毫的驚慌失措。
明眸四望,終於在小門外的窗台上找著了那聲歎息的主人。
「你是誰?」她的質問太沉穩,那份沉穩讓饒天居滿意地頷首淺笑。
雖然她給人的感覺不像如倩那般溫婉,但是那股讓男人都驚歎的沉穩特質,或許更適合米橫天。
面對面的照會,讓他更加堅定了他的想法,放手一搏是他現在唯一打算做、也唯一能做的事情。
「你是誰?」
感覺不到來人的惡意,青嵐也沒有呼天搶地的打算,索性往椅子上坐下,直接與他對話。
「你不害怕嗎?或許我是個採花大盜。」饒天居真的很好奇,鮮少有姑娘能對像他這樣莫名其妙出現的人,反應如此平靜的。
「你不像。你必定有所求而來,但絕對不會是採花大盜,你沒有那個氣質。」
多輕蔑的說法啊!
說得活像他長得不像採花大盜是一件多麼丟人現眼的事。
「你……」頭一次,向來辯才無礙的他竟然被一個女人堵得啞口無言,激賞更是毫不保留地從他的眸底透了出來。
「那你也不問我因何而來嗎?」他笑問。
「有些事,不必問自然能夠知道答案。」就像是在和一個老朋友說話那樣平靜,她的聰穎慧黠毫無保留的顯露。
「如果我說,我來是為了阻止你明天的成親,你也不在乎嗎?」
迎向饒天居審視的目光,青嵐輕輕地搖著頭。
應該在乎嗎?
為什麼要在乎?
明天是不是要成親,從來不曾在她的心底有過任何的影響,雖然表面上說得雲淡風輕,但其實她的心底很清楚,她是在賭,賭米橫天對她是否有過任何一絲一毫的在乎。
而現在,她賭輸了。
既然輸了,那麼成不成親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她不在乎,一丁點兒也不在乎,她已經得到想要的答案了。
「既然你不想嫁給劉天霖,為啥還要嫁?」他不解。
女人與男人似乎永遠是截然不同的物種,男人總是無法理解女人們在想些什麼。
「因為劉家有錢有權,而且劉天霖還是個蠢蛋,可以讓我耍弄著玩。」
只要想到上次他被她陷害,過了幾天,還跑來卑躬屈膝地直向她賠不是,說自己不該喝醉了之類的話,她就忍不住想笑。
「這樣無能的男人配不上你。」饒天居搖頭歎息。
像她這樣的女人,配劉天霖那個蠢蛋著實是浪費了,若是配上米橫天那個有肩膀、有胸膛的男人差不多剛剛好。
他這個做哥哥的有自信,要不是這幾年米家時運不濟,米橫天的成就絕對讓人咋舌。
弟弟很聰明,而且豪氣,不管是在醫術或武術上的造詣,都同樣有著令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地方,給他一點時間與機會,他必定能大放異彩。
「配得上或配不上,從來不在我的考量之中。」青嵐含笑說道,雖然不知道這個陌生人為什麼對一切都瞭若指掌,但這個時候有人陪她聊聊,度過這漫漫長夜似乎也是一件很不錯的事情。
既然得不到最想要的,那麼是誰都無所謂了,她唯一的要求只剩能讓她玩得盡興而已。
這點剛剛好劉天霖做得到,所以她選擇他。
「聽起來有點不負責任呢!」饒天居毫不留情的批評,對於任何人虛擲自己生命的態度,他都同樣的不贊同。
她帶著笑,藉著月色看見黑衣人臉上那抹不贊同的神情,隱約間,竟覺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很熟悉,很熟悉……這樣的神情她也曾經在米橫天的臉上瞧過,而且極其相似。
他與米橫天究竟是什麼關係?
她心中一凜,原本的氣定神閒在這一刻起了微妙的變化,向來靈動的腦袋瓜子轉得更快了。
她從來不曾聽過米家除了米橫天一人被保住之外,還有第二個活口,那麼眼前這個人又是誰?
「我欣賞你。」饒天居含笑包容了青嵐的無聲挑釁。
「不用你欣賞,你究竟是誰?」從這人莫名其妙的出現後,第一次,青嵐有了探究他身份的心思。
「往後你或者可以喊我一聲大伯。」他笑言。倒不是他堂堂一個大男人連這便宜也要占,而是因為……他真的有這個預感。
假以時日,這個女人絕對有能力去影響橫天的一切,解開他所有的心結。
「你是劉天霖的兄弟?」瞇著眼,她不確定地問。
雖然她也覺得這個可能性並不高,但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解答。
畢竟米家一脈單傳已然四代,她很肯定米橫天並沒有兄弟,甚至是堂兄弟。
「我沒那麼倒楣,做那傢伙的大哥。」饒天居的眼神很不齒,語氣很不屑,對於劉天霖他似乎非常感冒,的確不像有手足之情的模樣。
「那很抱歉,我不會成為你的弟妹。」笑意雖然不曾從青嵐臉上消失,卻也沒有深達她的眸中。
她只是定定地看著饒天居,即使摸不著他的來歷,卻依然鎮定。
「那我說個故事給你聽吧!」饒天居仰首望天,月娘緩緩在黑色的天幕上移動著,時間應該還夠他說個故事。
在青嵐的沉默下,他捺著性子開始說起了一個故事,慢慢地說,仔細地說……
那一字一句,讓青嵐聽得入神,直到一陣迷霧兜頭灑下,她在還來不及搞清楚發生什麼事之前,已經陷入了一片白茫茫的霧中。
一切都是騙人的嗎?這是她陷入昏迷時,唯一的疑惑。
關於米橫天的那些故事……雖然這個黑衣人沒說故事的主角是誰,可是直覺的,她知道那是他。
原來……在她不知道的背後,他竟然存在著這般悲傷的身世,在逐漸昏睡之際,心淺淺地又泛起了不該存在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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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了、不好了!」一長串的驚呼交雜在鞭炮、嘖吶的聲音之中,讓人聽得不甚真切,可是那在驚慌中橫衝直撞的身影卻讓人無法忽視。
與妻分房已經一月有餘,此時此刻的慕青城完全沒有任何喜悅的表情,反而充滿了煩躁與不安。
他端坐書房,有種想要出去宣佈眼前這一樁婚事完全都不作數的衝動。
該死的!他真的沒想到青嵐會這麼固執,不論他怎樣好說歹說,她就是鐵了心執意要嫁去劉家。
慕家人特有的固執,在這次的親事之中被她發揮得淋漓盡致,即使他端出了長兄的架子、命令式的口吻,她卻連理會一下都不肯。
偏生小妹那頭他勸不動,親親娘子這邊也不肯給好臉色看,連帶地讓他積了一肚子火氣,直有種把米橫天硬押著去拜堂的衝動。
「該死的!」他忿忿地怒咒了一聲,雙手被火氣撩撥得直想掐人洩憤。
但大家都為了青嵐的親事忙成一團,完全沒有人願意來給他玩上一玩。
咦?!
銳利的眼睛倏地瞇起,不遠處正朝著這個方向連滾帶爬而來的,不正是青嵐的侍女珠圓嗎?
這會兒她不伺候新娘穿嫁衣,慌慌張張跑來這兒幹啥?
他似乎嗅著了一點興味,原本陰鬱的臉上驀地浮現一抹大大的笑容。
呵呵!
「大少爺……大少爺……」
他靜心,不動聲色的等待著,只不過銳眸一掃,原本連滾帶爬而來的珠圓就硬是連大氣都不敢喘上一個。
珠圓瞪大了眼,還來不及開口,就啪地一聲撲倒在地,整個人趴在地上,害怕得直流眼淚。
「你哭什麼啊?」他等那麼久,可不是要看這妮子不值錢的淚水。慕青城頗為不耐地瞪著地上縮成圓球的丫鬟,開口催促,「有什麼話快說!今兒個是你家小姐的大喜日子,你哭得那麼傷心是為啥?」
「我……小姐她……我……」在他的喝斥下,珠圓更是哭得語無倫次,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驀地,慕青城臉色一沉,幽幽冷冷地恫嚇,「你再不說清楚你家小姐怎麼了,信不信我一把把你的頭給擰下來?」
多麼恐怖的威脅啊,珠圓當下顧不得哭了,說話流利得像是剛剛的結巴並不存在似的。
「奴婢剛剛帶著喜娘要去幫小姐打扮,可是,誰知道才進小姐閨房,就沒見著小姐,只看到地上有一大攤的血。」
聽到這裡,原本好整以暇的情緒一凜,那張俊逸的臉龐也添上了幾許的嚴肅。
「你說什麼?」
「小姐……小姐不見了啦!」說著,珠圓哇地大聲哭了起來。
雖然總嫌自己的主子喜怒無常,令人無所適從,可總也伺候了好幾年,那主僕之情自是濃厚的;現在主子卻在出嫁前突然失蹤,地上還留有一大攤血,她愈想就愈心驚,生怕小姐就這麼不回來了。
聽到珠圓的話,慕青城還來不及反應,一聲怒喝已經從門外傳了進來。
「你說你家小姐出事了?」一道人影飛竄而入,才不過眨眼的時間,米橫天已經宛若鬼魅地竄到了珠圓面前,抓住她的手,厲聲追問:「你說什麼?」
「我說小姐失蹤了,搞不好死了啦!那房裡這麼大一攤血,嗚嗚嗚……」
珠圓哽咽地解釋,話都還來不及說完,米橫天又飛竄出去,這來去無聲的本領,讓原本哭得浙瀝嘩啦的珠圓看得瞠目結舌,完全忘了要繼續哭泣。
一直以為,米大夫不過是個尋常的大夫,什麼時候他可以這樣來無影、去無蹤啦?
而且他幹麼那麼激動啊?
他不是向來都很討厭小姐嗎?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伸手撫摸剛剛被握住的雙臂——那力道捉得她好痛!
「這麼緊張啊?」慕青城看著眼前的一切,兀自低喃。
「大少爺!」看見他臉上帶著點狡意的笑容,一直愣在一旁的珠圓終於忍不住開口,怯生生地問道:「你不去……找小姐嗎?」
早就六神無主的她現在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是去找小姐呢?還是跟著米大夫回小閣?或者繼續站在這兒罰站啊?
「當然要去啊。」他慢條斯理的起身,完全看不到一絲著急的從容態度,讓珠圓有些摸不著頭緒。
大少爺不是向來很疼小姐嗎?為什麼這回小姐出事了,他卻一點也不緊張,好像沒啥事發生似的。
難道這就是大戶人家的手足之情嗎?
興許是珠圓臉上不經意之間表現出疑問與不贊同,成功的為她得來了爆栗一枚。
「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慕青城不悅的收回手。
「我只是……只是……覺得大少爺好像不太擔心小姐的安危。」望著那犀利的眼神,她連謊都不敢扯,連忙實話實說。
「她是我唯一的妹子,你以為我會不擔心?但你沒瞧見剛剛刮出去的那陣風嗎?有人比我更擔心啊!」
本來以為米橫天是真的對青嵐無情,可現下瞧來,倒也不是真的無動於哀呵!
很好,這樣真的很好,他相信,老婆回到他旁邊睡的時候應該不遠了。
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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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細審視著小閣的每一處角落,米橫天的臉上雖然看不出波瀾,但從他那複雜的眼神和小心翼翼的態度,卻可以清楚察覺他情緒的緊繃。
突然間,被遺落在床角的一樣物體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快步走上前去,一把抄起床角的東西,才不過看一眼,他的胸口已經翻騰起巨大怒氣。
「是他!」瞪著手中那塊通體碧綠的翡翠,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它的主人是誰。
他的話剛巧落入緩步踱來的慕青城耳中,望著好友臉上那抹憤怒,他很肯定地說:「你知道是誰做的。」
「或許……」在他還沒把事情弄清楚以前,並不想牽扯出太多往事。
如果是衝著他來的話,那麼,他會親自去把事情解決。
「是誰?」望著地上那攤還未乾涸的血跡,慕青城深邃的眼眸倏地瞇起,向來平靜的嗓音也染上一抹憤怒。
「我會負責把四小姐找回來的。」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米橫天只是堅定的許下承諾。
「這是慕家的恩怨,慕家自己會解決。」很顯然,米橫天已經知道來者何人,而身為青嵐的長兄,沒有道理被排除在外。
有人要負責當然很好,不過,他可不喜歡被蒙在鼓裡的感覺。
「如果對方是衝著我來的,就不算是慕家的恩怨了吧!」望著慕大少眼裡的堅持,米橫天也不讓步。
雖然不懂饒天居為啥要這麼做,但是他會去弄清楚。
稜角分明的下頷微微向血漬處一努,臉上的表情高深莫測。「都已經見了血,難道你指望我不聞不問?」
「我只希望你能給我時間弄清楚一切。」他的眸中有著乞求和堅持。
「為什麼我應該要答應你?」對於他眸中的神色視而不見,慕青城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刁難。「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對青嵐向來避如蛇蠍,不是嗎?」
「這……」
真的是避如蛇蠍嗎?那心底那如火焚一般的憂心又是從何而來呢?
「不管怎麼樣,我得先把人救回來再說。」
「你有把握?」即使很清楚好友的能力,但事關唯一寶貝妹妹的安危,他不能不小心謹慎。
「我會將她的命看得比我的還重要。」
不經思索地,這句話便已經衝口而出,他的堅定引來了慕青城的側目,但他卻坦然以對,對於那銳利的審視目光完全沒有閃躲,彷彿這樣的承諾是天經地義一般。
終於,慕青城頷首答應了他的要求。
沒有一時半刻的耽擱,他轉身就走,急切的步伐充分顯現出他的心急如焚。
「或許你該想想,你對青嵐難道真的沒有任何的情絲嗎?」
慕青城這突如其來的問題像是鬼魅一般,直追米橫天而來,他原本疾行的步伐為之一頓,然後才又快步離去。
雖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但他的表現已經印證了慕青城的臆測。
這世間的感情呵,只怕半點不由人吧?
一如他和他的愛妻,一如堅不言愛的米橫天,呵呵!
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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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那灼人的熱度彷彿佔領了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陌生的感覺也讓她難受的呻吟出聲。
自黑暗之中幽幽轉醒,青嵐甫睜眼就見到那個夜闖小閣同她說故事,自稱叫做饒天居的男人,還有一個陌生的女人。
「你們……」她試著想要開口,可是乾澀的喉頭卻彷彿有一把火在燒,讓她痛得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慕四小姐,我知道你現在很不舒服,可是還得再忍忍,等一下就會有人來解救你於水火之中了。」
即使一開口,喉嚨就像有千萬根針在刺一般疼痛難忍,但青嵐還是強忍著痛苦,勉強問道:「你們想幹什麼?」
「想達成你的心願。」
站在男人身後的女人始終沒有開口,一雙眼直勾勾地盯著她瞧,那種彷彿在秤斤論兩的眼神讓青嵐感覺很不舒服,倒是饒天居態度和善的開了口,可是答案卻更讓青嵐如墜五里雲霧之中。
「我不懂!」青嵐舉目四望,只消眼珠兒一轉,那陌生的環境就讓她肯定,自己已經被帶離了慕宅。
他們這般大費周章的將她帶離慕家,還不知讓她吃下了什麼,讓她宛墜地獄之火般的難受,竟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是為了讓她達成心願?
即使身軀難受至極,她還是努力地勾起唇角,扯出了一抹充滿譏諷的笑容,勉力鎮定精神,語帶諷刺地冷嘲,「擄走我算是替我達成心願?」
對於她的態度,饒天居倒是絲毫不以為意,依然笑意滿面。
「我知道你很愛米橫天。」
他用的並不是臆測的語氣,而是肯定萬分。
「那似乎並不關你的事。」青嵐冷哼一聲,反唇相稽。
「米橫天是我唯一的弟弟,雖然他從來就不願承認,但是我想對於他的親事,我還是有資格插上一點手的。」
「你想怎麼樣?」猛然問,青嵐竟然覺得饒天居的笑容中,帶著與她大哥相同的奸狡。
她心中一凜,靈慧的心思多少有點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了。
或許並無惡意,但是手段卻顯得卑劣。
「說老實話,我本意並不想這麼做,可偏偏米橫天的頑劣讓我不得不如此。」饒天居先是重申自己的立場,然後才又老實的解釋,「我剛剛餵你吃下了『春兒醉』。」
就這麼一句話,青嵐怎麼還會不知道饒天居腦袋裡動的是什麼樣的心思。
她猛地搖了搖頭,即使再愛米橫天,她也拒絕接受這樣的安排,這……對她而言是一種徹頭徹尾的污辱。
「我要你打消這個念頭。」她厲聲說,即使身處苦痛之中,但那份與生俱來的尊貴,還是讓她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勢與傲然。
「箭已上弦,不能不發。」
「我寧願死!」她銀牙緊咬,逐漸失了焦距的雙眸卻散發出強烈怒氣。
「我知道這樣做會折損了你的驕傲,可是請你體諒一個為人兄長的心思,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我唯一的血脈至親孤單以終。」
「那不關我的事!」面對饒天居那近似哀求的眼神,她冷言以對。
無論如何,她不要用這樣的方式得到米橫天,寧願嫁給劉天霖以保有自己的驕傲,也不要用責任去拴住一個男人。
面對慕青嵐的怒氣,饒天居望著她良久,卻也只能吐出這句話。「對不起。」
「你不該……他會恨你的。」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意已決,她斂下怒氣,好言相勸。
「就讓他恨吧!這輩子,他恨得還少嗎?」
說恨也許太沉重,但至少是有著滿心的怨吧!
因為心中積怨,所以才會這般冥頑不靈,怨他的父母自小便因為他的體弱而捨棄了他,也怨上天太早收回祁如倩的生命,更怨皇上讓米家無端遭逢抄家滅門之痛。
縱使弟弟他從來不說,但他這個大哥卻是懂得的。
「你……」青嵐還要說些什麼,門外卻已傳來了一陣騷動,他們都還來不及因為那異樣的動靜做出任何反應,眼前的木門已經無辜的成了一地碎屑。
「你該死的!」一進門,米橫天二話不說便朝饒天居拍出一掌,那掌蘊涵了他十成十的功力,完全沒有留一絲餘地。
沒有料到米橫天竟然會這麼狠,對於那掌,饒天居閃得有些狼狽,雖然掌是閃過了,但卻躲不過米橫天接下來那一腳。
那一腳正巧踹到了饒天居的胸口,一大口鮮血就這麼自他的口中噴灑出來,但即使如此,饒天居還是輕笑著說道:「呵,來得還真快!」
很明顯的,他並沒有將米橫天的怒氣瞧在眼中,語氣輕鬆自若得像是在喝茶談天一般。
「你該知道你傷了她就是在對我宣戰。」米橫天咬著牙說道。
「我倒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這麼看重慕家四小姐了,你不是總避她如蛇蠍嗎?」
「你該死!」望著饒天居臉上的笑容,米橫天氣瞇了眼,他緊抿的薄唇微開,胸臆之間的怒火翻騰。
「真生氣了?」瞧著米橫天臉上的怒氣,雖然被那一掌打得口中鮮血直流,但是饒天居的臉上卻沒有任何懼色,反而儘是笑容。
「你不該招惹慕家的人的。」
慕家於他有恩,他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有難,所以饒天居的做法,壓根就是在逼他與他們反目。
「我不這麼做,你能看得懂你自己的心嗎?」面對米橫天那滔天的怒氣,饒天居卻是冷靜得不像受傷之人。
嘴角依然淌著血痕的他,一手捂著胸口,望著米橫天,笑了。「你盡可以恨我,雖然你嘴上總說恨我,可其實你連恨都不敢。」
「你……」饒天居的話像是一根針精準地插進了他的心口,也剝開他極欲隱藏的心緒。
「做我的兄弟,得要勇敢些,要敢愛也要敢恨,不要畏畏首首的,看了就令人討厭。」
「多話!」饒天居那活像是他大哥的模樣真是令人生厭,米橫天忍不住又是凌厲的一掌要拍向前,誰知一直待在他身後的如情卻驀地閃身擋在了饒天居面前,一副要替他承受的模樣。
「走開!」米橫天的掌硬生生在如情胸前寸許的地方停住,站在她面前的是他最心愛女人的妹妹,這掌無論如何他是拍不下去的。
「我不走!」如情搖了搖頭,臉上的護衛之情溢於言表,她冷言提醒道:「你既然這麼關心慕家四小姐,甚至為了她要置自己的親大哥於死地,那麼你還不快去看看她,再晚或許什麼都遲了。」
聞言,米橫天轉頭看向被擺在榻上的慕青嵐,只見她的臉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紅,於是他怒氣勃發地對著如情質問道:
「你們對她做了什麼?」
「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讓她飲了春兒醉。」
如情邊說邊護著受了傷的饒天居走了出去,就在米橫天因為聽了她的話而渾身上下散發出彷彿想要將他身後之人挫骨揚灰的怒氣之際,她手一伸,便挾著饒天居縱身躍上了天際,然後落在不遠處的屋頂之上。
下意識地,米橫天起身要追,但身後的那一聲難受的嚶嚀卻讓他驀地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