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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天下 (二)萬里西風旱海沙(4) 作者:Ivia
    三井壽聽了南烈等姓名後,微微一笑,抱拳道:」原來閣下便是新任豐玉掌門南公子,興會興會。」

    此言一出,倫爾多大吃一驚,豐玉派的名頭他雖遠在塞外卻也是聽說過的,知這派中人人擅長使毒,使人防不勝防,想自己剛才對他這般不客氣,可別已遭了他什麼暗算,忍不住又驚又懼地連望了南烈幾眼。

    南烈也不理他,對三井道:」在下新任掌門不久,不想塞外都已經知道了,那再好不過。我們此來,便是想向尊師討回一樣東西,便請三井兄回稟尊師,說豐玉南烈向他致敬,十日之內便暨門下弟子上童山拜見他老人家。」

    三井躬身道:」家師從我四師弟處早已得知各位來意,在下此來,便是奉師命親自恭送各位上山。」

    南烈與岸本互望一眼,岸本道:」白髮魔讓你來接我們?他不知道我們是來和他過不去的麼?幹麼這般好心?還是說他有恃無恐?」他口音沉重,一連串話說出來中間竟無停頓轉折,人人耳中都被他震得嗡嗡直響。

    三井道:」家師年輕時行走江湖,傷了不少人命,雖說這些人都是作惡多端,咎由自取,到底人命關天,是以家師這些年來閉關自省,常常懊悔不已。他受故人所托,本來早應拜訪貴派,只因諸多原因,拖到現在,他知豐玉新換掌門,必然急於索回貴派當年失落在此間的一本書,故命我等時時注意,是以南掌門來湘北後沒多久我們便知道了。童山地方甚大,道路曲折,家師為免諸位尋找麻煩,這才命我來迎接諸位,實無歹意,請各位不必相疑。」

    南烈道:」尊師設想周到,倒免了我們一番麻煩,既如此,我們便去一遭吧。」

    岸本沉不住氣道:」怎麼能隨便相信他?白髮魔一向詭計多端——」

    南烈打斷道:」人家前輩好端端地請我們做客,偏你就有這許多疑心。我們最新研成的一種藥方,也不知成不成,白髮前輩博學多才,正好向他請教請教。」

    三井接口道:」什麼藥方?」

    南烈向倫爾多一指:」便在此人身上。」

    眾人齊向倫爾多看去,他愕然不解。忽聽櫻木一聲驚呼,指著地上的一堆羊,原來就在這些功夫間,一隻隻活蹦亂跳的黃羊便爛成了一堆腐肉,惡臭難聞。

    倫爾多只感頭皮發麻,胸口似乎有幾千隻蟲子在鑽咬啃嚙,突然一掌向南烈拍去:」你剛才在酒中放什麼了?」

    南烈不閃不避,待他掌到近前,呼的一口氣噴出,倫爾多啊的一聲慘呼,摔倒在地。眾喇嘛以為他又使毒害人,心中畏懼,各執兵仞,卻不上前。三井是名門弟子,卻看出南烈這口氣全憑內力傷人,不含毒氣,心道:」難怪此人年紀輕輕便坐上豐玉掌門寶座,倒也非只憑使毒的本領。」

    倫爾多在地下滾了一圈,不見異常,站起來又要廝拼,南烈道:」勸閣下解開衣服看看。」

    倫爾多顫著手解開衣物,見身上各穴道處都顯出一塊紫色的圓斑,不明所以,眼望南烈。南烈對三井道:」小弟這副新煉製出的藥叫做紫龍砂,藥隨氣走,淤積在全身各處要穴上,這人慢慢地便會如穴道被點般動彈不得。嘿嘿,等膻中、百會等大穴一被凝滯,就是神力通天,怕也回天乏術。三井兄,小弟這副藥還使得麼?」

    三井尚未答話,櫻木先忍不住道:」什麼藥,明明是毒。」

    南烈笑道:」毒、藥豈有一定?於對方來說是毒,於我豈非正是良藥?」

    三井想這話也有點道理,知他有意在自己面前顯本事,好教自己動手前先忌憚三分,不過自己確實是奉師命來迎他們上山,師父還諄諄告誡自己千萬別與豐玉門人動手,他這番心機可就白費了。當下但笑不語。

    這時倫爾多已倒地不起,適才飲過南烈水酒的喇嘛也哇哇亂叫,不知中了他什麼毒。

    南烈冷冷地道:」吵什麼?你們適才對我不敬,現下知道害怕了嗎?」

    三井知道這些喇嘛實是沙漠強盜,對他們並無好感,但終究不忍他們慘死於南烈手中,便道:」南掌門大人大量,別去與這些蠻子計較了吧。」

    南烈冷笑道:」既然三井兄為他們求情,好,我便不殺他們,但死罪能免,活罪難逃,每人給我留下一條胳膊吧。」

    有的喇嘛見勢不好,騎馬便要逃,但那馬早被豐玉門下做了手腳,在原地晃動,卻不走動。豐玉派只出了三人,就將他們一一打倒,砍下一條膀臂,剎那間,草原上哀嚎一片。

    櫻木見這群惡喇嘛終於得到報應,心中大樂,連連叫好。忽見一個豐玉弟子向他奔來,舉刀便砍,他嚇了一跳,忙向旁一閃,但那人刀砍是虛,左手一拳才是實,櫻木避虛迎實,被他打得一個趔趄,那人又是一刀,他心慌之下竟拿左手去擋。

    那人眼見就要得手,旁邊卻飛來一刀硬架了他這一砍。

    原來流川見櫻木遇難,撿起地上的一把刀狠命架住。他力氣遠不如對方,刀刀相撞,他拿捏不住,大刀落地,虎口迸血,但櫻木卻在危急關頭一滾躲開,逃過了砍臂之災。

    他驚魂甫定,罵道:」你幹麼砍我?剛才我還當你是好人呢。」

    那人一怔,想自己傷了他那麼多同伴,怎麼他還會當自己是好人?不及細想,舉刀又要砍。

    流川當三井與南烈對話時屢次提到童山和白髮魔,便起了疑心,又憶起當日自己一提童山,倫爾多他們就問他和白髮魔什麼關係,想難道這白髮魔竟是安西麼?那麼三井壽就是他弟子了。但眼見三井與南烈相談甚歡,他不知他們語含機鋒,互相間勾心鬥角,見南烈等人出手狠毒,以為三井也是陰險之輩,怕自己的猜測若出錯,反要引起棚屋中神隨雲的疑心,當下忍住不去相認。此時情況危急,豐玉門人當他們和喇嘛們一夥,要砍他們一條手臂,若是他一人自是不會去向人求救,但櫻木也同時遇難,便猶豫要不要求救。

    在他一轉念間,櫻木已屢遭危難,眼見他就要遭厄,流川也不細想,沖三井喊道:」我是炎王的兒子,快叫他們住手!」

    三井本來看不慣豐玉派對兩個孩子也下這般毒手,正要出聲阻止,聽流川一喊,吃了一驚。他們山上早已接到赤木飛鷹傳信,電光火石和攜月仙子去迎了他們好幾次,怎麼他們從這個方向來?又和眾喇嘛混在一起?

    他來不及多想,先伸手解了二人的圍,將他們拉到身前,問流川道:」此話可真?」

    南烈知道中有古怪,忙命手下住手,側耳傾聽。

    流川點點頭,將經過簡要說了,他說的極簡練,四五句話就把十幾日的經歷一帶而過,中間多次生死一發的關頭都被省略在一旁。櫻木知他不願訴說狼狽之事搏人同情,也不補充,等他說完才道:」你本事不小,帶我們去見安西師父吧,那女人還跟著我們呢。」

    三井一驚:」她還跟著?」

    話音剛落,只聽身後一個女子聲音道:」兩個小鬼命倒挺大。」

    三井又是一驚,想憑自己的耳力居然聽不到她的腳步聲,她若是在自己背後偷按一掌,自己的命豈非也要送在她手中?

    他也不答話,回手便是一掌,哪知神隨雲借力打力,在他掌緣一按,從他身側輕飄飄地飛過,一手拎了流川的領子退出數步。三井待要再上,她一掌虛按在流川頭頂,叫他不敢動彈。

    櫻木大急,連叫:」流川!流川!」便要衝上去相救。三井一把拉住他,沉聲道:」神前輩,這小孩乃是家師的一位故人之子,可否請前輩看在家師的份上饒他一命?」他知此時流川命懸一線,也不顧客套,但盼能憑師父威名鎮住神隨雲,救流川一命。

    神隨雲冷笑道:」白髮魔和炎王都是好大的名頭,如今卻連一個小孩兒也保不住。也罷,你若能露一手功夫教我心服口服,我便立刻放了他,以後永不追殺;若是不能,哼,你就讓你師父少管閒事。」

    三井知她武功遠勝於己,這麼說不過是要他師父以後不便向她尋仇罷了。微一沉吟,已有計較,道:」在下末學後進,本來絕不敢和朝陽教左護法動手,但神前輩定要試在下功夫,在下若推卻,倒顯得不敬前輩了。」

    他從衣囊中取出一支夢甜香,蹲下身,手腕用勁,將香插入地中。神隨雲知香身最是松細不受力,能直入土中有如鋼針,自是因三井手力之故了,不禁心下一凜。

    聽三井道:」在下不敢當真與前輩動手,就以此一柱香為限,若——」

    神隨雲笑道:」你小子倒托大,就憑你也抵得住我一柱香的功夫麼?」

    三井也笑道:」在下自是抵不過,也知前輩是武林高人,絕不屑佔在下的便宜。在下的意思是:在這一柱香的時間內,我倆躍到黃羊背上而戰,若香盡前前輩或在下中一人摔落地,那人便算輸。都摔落地便按時間先後算。同時便再來。」

    神隨雲想這法子倒也有意思,接著道:」若香盡時你我都沒落下地,自然算是我輸了,對不對?」

    三井微笑不語,給他來個默認。

    神隨雲忖道:」我若憑武力硬殺了流川不難,但事後白髮魔追究起來不免後患無窮。這小子定下這麼個古怪的法子比武,自是知道力不及我,想以輕功纏鬥。哼,凌霄功雖厲害,難道我就怕了?戰便戰,讓他輸得心服口服,以後白髮魔也沒借口再來找我尋仇。」

    思念一定,當即道:」好,若你輸了,可不准再阻擋我。」

    三井點頭答應,心下卻暗暗犯愁,知她輕功了得,自己能否支持一柱香的功夫實無把握。點香時背著神隨雲向南烈使了個眼色,南烈知他向自己求救,也不表態,微笑道:」兩位比武,便由在下做個裁判吧。」

    三井心頭一冷,乾笑道:」妙極。」

    流川知他殊無把握,上前道:」今日相救之情,流川永不敢忘。生死由命,你但盡人事,卻也不必太勉強了。」

    三井知他要自己知難而退,不必為他冒生命危險,心中暗自詫異,想這麼個小孩子怎的如此懂事。見他面目雖污穢不堪,一雙眼睛卻澄如秋水,湛然有神,又溫柔又倔強地看著他,心頭一暖,道:」你放心,有大哥哥在,絕不讓人傷你一根寒毛。」轉身一躍,便上了一匹羊背。

    黃羊性躁,一覺背上有人便發狂般抖動要將他甩落下來,但三井從小跟著師父練氣,身隨意轉,上身隨著黃羊的晃動而晃動,腳底卻緊緊粘在羊背上不動。

    神隨雲叫聲好,也是一晃上了他身旁一羊的羊背,一招分花拂柳向三井打去。三井聽風聲勁疾,識得厲害,要待低頭避過再行出招,身下黃羊一蹦,他明明已經躲開,卻好似故意將自己的頭部要害送到對方掌下似的,忙擊向神隨雲前胸,要她不及傷敵,先求自保。果然神隨雲不欲與他兩敗俱傷,腳下一挫,竟上了黃羊羊角,居高臨下攻擊三井。

    二人在黃羊背上只拆了數招,便迭遇凶險。三井武功不如神隨雲,臨敵反應卻快,他使開天地風雲掌護住要害,神隨雲一時也奈何他不得。

    若在平地,神隨雲要贏三井自是不難,但這時身在羊背,自己一招使出全不知結果如何,而對方的拳打來,半途也會突然變招,等於是在比輕功和反應了。三井輕功雖不若她出神入化,可也極為厲害,隱隱有與她並駕齊驅之勢;論反應,則半斤八兩,但武功高強之人一般在對手出招前便能預料到他下一招會從哪兒打來,占敵機先,這才有恃無恐,神隨雲臨敵經驗豐富,敵人一招過來,想也不想順手就拆解開來,此時敵招既變幻不定,她的經驗反成了累贅,出了手後又想變式,自要慢對方半拍,反不如對方一開始就不知如何反擊,見招拆招來的快了。

    她一沉吟,不再和三井正面相鬥,跨前一腳便要踏上三井所在的羊背。

    三井大驚,想她只要與自己同處一羊身上,便與平地無異,何況那時相距又近,自己如何還是她對手?腳下用力在那羊臀上一踢,黃羊吃痛,猛的前躥,神隨雲一腳落空,身子向下跌去。

    三井正自驚喜,卻見神隨雲在身子將落未落之際伸左手在面前一羊腳上一按,身子斗的拔高,她借這個空擋抽出圍身軟鞭,纏在一羊頭角,借勢重新躍上羊背。腳剛沾上羊身,便一個旋身,踏上另一羊背,竟拿這些蹦跳著的活羊當了踏板,向三井衝去。

    三井見她手中軟鞭長約一丈多,鞭身泛銀,不敢與她正面相鬥,也是腳踏羊背與她周旋。本來黃羊會突然發力奔跑,落下時刻極難拿捏,他沒有神隨雲的輕功和眼力,定會吃虧,但安西的凌霄功別具一格,能在勢盡之時發力,幾次他明明撲了空,仗著這個法門仍是踏上了羊背。

    神隨雲見他一味奔跑躲避,心下極是不耐,瞥眼望了下三井插在遠處地上的那支香,忽的心中一驚,想那香燒得怎麼這麼快法?她不知夢甜香極易燃燒,一盞茶不到的功夫便能燒完三支,是陵南國官府人家子弟平時比賽文思敏捷時用的,現陵南科舉考試最後一輪,也是限一支夢甜香的功夫做完一篇一千字的文章,還道是三井使詐,不禁心下暗暗惱怒。

    又瞥見流、花二人正在一旁看得起勁,心下怒氣更熾。忽的靈機一動,張口打了個呼哨。

    三井不知她是何用意,但想夢甜香不久就會燒完,她已輸定,無論她玩什麼花樣,自己只需跟她游鬥拖延時刻便行。

    正想著,突然間兩團白影一左一右,迅捷無倫地朝他撲來,他本欲縱身上左首那羊的背,被它們一撲,只好退到了右首那羊身上,離神隨雲近了一步。

    只聽櫻木在旁大喊:」小心火狐嘴裡有毒,別被咬了。」

    他心下一凜,抽出長劍,劍尖微顫,刺向雙狐。身後神隨雲又是一個呼哨,兩狐忽然一分為二,一咬他左肩,一咬他右腰,他左手虛引,將左邊的火狐攻勢略緩得一緩,劍尖從右下到左上劃了個半弧,同時刺向雙狐。

    雙狐反應奇速,劍至立退,儘管如此,仍舊為他劍風所傷,摔到地上,一時爬不起來,但神隨雲的軟鞭也於此時襲到,將他前後左右四方退路盡數封住,右腳一跨,與他站在同一羊背。

    此時貼身肉搏,雙方兵器都用不上了,神隨雲展開劈櫻劍,招招搶先,記記奪命,三井奮力用大擒拿手與她拆解,滿身是汗。

    南烈等也不禁站起觀看,為雙方捏著一把汗。

    忽聽三井啊的一聲,身子如紙鶴般飛了出去。原來神隨雲趁隙踏上羊角,居高臨下逼他正面對了一掌,這掌她使了十成力,三井受不住,飛離羊背,落到了地上。可神隨雲緊接著就感到他內力反擊,一連七道,或陰或陽,雖然早有防備,仍是被他震得五臟如沸,強運內力,將湧到喉頭的一口血壓了下去。她心中驚懼,想瞧這人年紀比赤木還小著幾歲,怎麼能把波心九道練到這種程度?不敢在羊背上逗留,躍下地來,緩緩向三井走來。

    流、花二人見三井摔在地上便去相扶,三井受了極重內傷,臉色慘白,一時說不出話來。

    流川見神隨雲走到跟前,而夢甜香適於此時熄滅,知道三井是輸了。

    神隨雲笑道:」這下沒話說了吧。」

    三井搖頭不語,櫻木搶著道:」打架還要畜生幫忙,贏了又有什麼稀奇?」

    神隨雲臉一沉,道:」事先只說誰先落地誰算輸,可沒說不准幫忙,你們若是有人幫忙將我打落,我自也毫無怨言。」說著眼望南烈。

    南烈道:」不錯,照規矩這場比試是神前輩贏了。」

    流川知道今日難逃一死,心下反而冷靜,悶聲問:」我娘呢?」

    神隨雲恨恨道:」她在帳中埋下炸藥想要炸死我,結果作繭自縛,反炸死了她自己。」想到昔日情敵如此死去,又是喜悅又感傷心,驀地裡大哭起來。眾人見她如此都是暗暗吃驚,惟流川冷冷地看著她。

    她怒道:」你看什麼?今天你死定了。不快快自己動手解決,難道還要我出手嗎?」

    流川點點頭,道:」好,我不死在仇人手裡。」他早已瞧準了棚屋中有一口大缸,有一人半高,內貯清澈泉水,此時他飛奔入屋,在桌面上一借力,撲進了大缸。

    櫻木大急,跟著進屋,想將缸推倒救他出來,但又一想,今日他反正難逃一死,與其讓他受神隨雲百般折磨而死,不如讓他自求了斷。想到這,不去推缸,反而爬上缸口,也要往裡躍,卻被一人抓住朝後摔在地上。正是神隨雲。

    她冷冷地道:」我就不信他能堅持多久,你急什麼。」

    櫻木也不哭鬧,恨恨地瞪著她,眼珠如要冒出火來。

    這時三井、南烈等都走入屋中,三井上前衝神隨雲躬了躬身道:」這孩子的父母以往或許得罪了前輩,但這孩子並無罪過,還請前輩寬大為懷,饒他一條小命吧。三井壽永感大德。」

    神隨雲冷笑道:」要我放他?除非流川炎活過來親自來求我。」她心中傷痛,忽而又轉為憤恨,想哪那麼容易就讓他死了,手起掌落,將一口大缸打成了碎片。

    三井怕割傷流川,急忙上前相救,被神隨雲使勁摔了個跟頭,但南烈趁隙接住流川,遠遠站開。

    櫻木大驚,怕他像對付那些黃羊似的對付流川,忙叫:」別傷他!別傷他!」

    神隨雲和三井都看著他,不知他意欲何為。

    南烈初時出手搶流川,只為同時挾持神隨雲和三井壽,但流川入懷後低頭一看,登時閉住了呼吸。

    流川塗在臉上的污泥被水一洗全掉了下來,露出晶瑩如玉的肌膚,此刻他雙目緊閉,厚嘟嘟的小嘴向前微撅,模樣又是倔強又是可愛,南烈只覺渾身劇震,一時忘了身在何處。

    岸本就站在他身後,他素知好友為人和習性,見了流川的模樣便知他老毛病又犯了,輕輕推了他一把,這一推用了真力,才把南烈推醒。

    他勉強定了定神,雙手橫抱流川,對神隨雲道:」前輩是大有身份的人,何必刻意為難一個孩子?說出去豈不惹得江湖中人恥笑?」

    三井先前見他態度曖昧,敵友不分,始終提著顆心,怕他趁火打劫,倒咬自己一口,這時聽他這般說,才放了心,想去看看流川,哪知南烈身子一側,竟不把流川給他。他吃了一驚,但如今神隨雲是大敵,也不去與他計較。

    神隨雲見到流川雙目緊閉的樣子,卻想起他父親昔年也是這般倔強。她與流川楓本沒有深仇大恨,只因他是情敵的兒子,這才一意要除去他,現在突然想起:他也正是流川炎的兒子,自己出賣軍情害他大事不成,間接累死他在陵南,不久前逼死了他結髮妻子,現在又追殺他獨生兒子,他泉下有知,必恨她入骨,以後教她在陰間有何面目去見他?

    想到此處,登覺心灰意懶,又想白髮魔與豐玉均非易與之輩,尤其豐玉毒術厲害,自己未必討得了好去。當下望了流川一眼,道:」既然你們都要他活,我又幹麼非要他死呢?」揮了揮手,向門口走去。她既放過流川,也不再向他逼問《縱橫》一書去向。

    南烈見她走時無精打采,還道她怕了自己,正自得意,忽見她又一掌拍向流川額頭。這掌來前全沒徵兆,倏忽而至,南烈危急之中只得拋開流川,回攻她腰部。哪知她攻流川是虛,打自己是實。啪啪兩下,自己和岸本同時中掌,兩人兩口鮮血噴了出來。

    三井卻趁機接住流川後退在一旁,為他推宮過血,心中暗暗一動:」這孩子怎麼這般俊法?」

    遠處神隨雲的聲音傳到:」你們不敬前輩,這是給你們的教訓。」最後一個」訓」字已是從幾十丈之外傳來的了,腳步之快,令人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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