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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橫天下 (十三)闖三關定許三生(2) 作者:Ivia
    第二日,流川梳洗完畢,便要去見安西和仙道,不知安西會出什麼題目考仙道,心中雖說擔心,但他少年人心性,又忍不住有些好奇。

    推門第一眼卻看到櫻木,正一動不動站在門外看著他,看他頭頂懸著露珠,似是立了良久。流川和他相交五年,少見他這副認真的模樣,不覺一愣,道:」有事?」櫻木沉著臉道:」跟我來。」流川隱隱猜到怎麼回事,一言不發跟他來到落紅澗旁。

    二人小時候常在此練功打鬧,流川見他拖自己到此處,正要開口,櫻木忽然兩手一上一下抓住他一臂,一個過肩摔,將他往溪水中扔去。流川雖出其不意,頭下腳上被他拋出,但他應變奇速,在半空腰肢一擺,一個筋頭,好端端地落在溪邊一塊大石之上,但身子剛站穩,兜頭又是一袋溪水罩來,他忙向旁一閃,但身上仍是濺濕了多處。流川怒道:」白癡,你幹麼?」

    櫻木也怒道:」你整天罵我白癡,我看你才是最大的白癡,我這是讓你清醒一下。」流川冷笑道:」我怎麼不清醒了?」櫻木臉上一紅,囁嚅道:」你,你,那個你和仙道,不對——」接著想:」我幹麼不好意思?做錯事的又不是我。」便大聲道,」大師兄他們說你入魔障已深,我如果是你好兄弟,便該來勸勸你,我看在他們苦口婆心懇求我的份上,只好答應。喂,狐狸,我已經勸了,你快回去向師父和大師兄他們賠不是吧。」

    流川冷眼打量他,估摸他是真的什麼也不懂呢,還是在裝蒜,櫻木被他看的渾身不自在,怒道:」你那什麼眼神?想打架麼?」流川明白櫻木找他用意後原是一肚子火,但想到此人也是為自己好,何況此後恐怕難以相見,想到幼時情誼,心中一軟,道:」我又沒錯,賠什麼不是。我很喜歡仙道,沒他不行,你若不接受,就給我遠遠站著,我不願與你為敵。」他話雖這麼說,內心實是盼望有個朋友能站在自己這邊,不過他不願求人,口上卻是不說。

    櫻木知道他的脾氣,也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不懂,自己聽了這些話後幹麼會這般心痛,痛得冷汗都冒出來了,他捏緊雙拳,憋住眼淚,心道:」大師兄他們都說狐狸這麼做是往火坑裡跳,我見他執意如此,才會傷心,誰叫我是個大好人呢?對,定是這樣。」

    流川見櫻木忽然流淚,奇道:」哭什麼,白癡?」櫻木伸袖迅速抹乾眼淚,咧嘴強笑道:」我知道你想什麼,你一定認為我會和別人一樣阻撓你,對不對?哼,我偏偏讓你料想不到,你儘管和仙道走吧,誰敢跟你們為難,誰就是跟我為難。」

    流川又驚又喜,卻是不露聲色,道:」當真?」櫻木怒道:」你敢懷疑我這個大天才的話?」也不等流川答應,怒氣沖沖地率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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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櫻木、流川二人先後趕到蔭綠堂前時,安西、仙道等人均已到了。仙道見到流川,眼睛一亮,隨即一皺眉,流川走到他身旁,低聲問:」內傷有沒發作?」仙道看了看他半濕的衣服,不答他話,卻問道:」你剛才和櫻木在一起麼?」流川聽他口氣不善,疑惑地n了一聲。仙道也不再說什麼,靜立一旁。

    流川心道:」我說和櫻木在一起,他幹麼不開心?」其實仙道並未露出任何不豫之色,但流川與他心意相通,他微感不快,他已察覺,只是猜想不透原因。

    這時,有三個和尚並排朝這裡走來。中間一個便是昨日見過的迦羅,他左首一人身材高瘦,童顏鶴須,腳步輕飄,看不出年齡。右首一人則身子矮小,一張圓滾滾的臉上笑容可掬,走起路來挺胸凸肚,倒有幾分彌勒佛的模樣。

    安西忙過去給他們行禮,童顏老者還禮道:」師弟不必多禮,那仙道呢?他在哪裡?」安西的弟子中除了仙流二人外他均已見過,這時將目光在二人身上轉了幾轉,停在仙道身上,道:」你便是那膽大妄為的仙道麼?」

    仙道聽他聲如敲磬,目光雖然柔和,卻含著一股無形的威嚴,讓受他注視之人不自覺地便感到內心恐慌,心中佩服,卻不就此怕他,笑道:」前輩謬讚了,小子不堪,』膽大』或許有之,』妄為』卻是不敢。」那人點點頭,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安西將三人一一向他介紹,左首童顏老者法名那迦葉,是安西大師兄,中間一人迦羅是他二師兄,那笑容可掬之人法名阿捨羅,是他三師兄。

    安西年輕之時,曾拜一隱姓埋名之人為師,後來這人參悟佛理,自以為得了大道,便落髮為僧,於北冥海邊一處寺廟中出了家,號稱無夢,並要他四個弟子也出家陪他。那迦葉等三人均遵從師命,出家為僧,安西那時卻極為眷戀紅塵,辛辛苦苦學了一副好身手,極盼能去外面世界闖蕩一番,立下萬兒,不耐青燈古佛的寂寞生涯,因此不肯出家。他師父也不勉強,只說他慧根有限,難以學全他的本領,趕他離開。後來安西闖蕩江湖,聲名日重,因他行事狠辣,又有一頭白髮如銀,別人便送了他個」白髮魔」的外號。他雖被師父趕走,但心念師恩,一刻不敢忘懷,幾次回去探望,只是他師父性子古怪,始終不願見他,還不准他向外提到師門之事,是以流川他們始終不知師父還有三位師兄。

    不久前,安西的師父圓寂,那迦葉念著他一片情誼,帶同兩名師弟一起來童山告知他這一消息,恰逢他舊疾發作,那迦葉醫道高明通神,當下施妙手救了他一命。安西念及往日同門之誼,又對他們感恩戴德,極力挽留他們多住一陣子。

    安西對仙道道:」仙道公子,你一意要帶走流川,這份心意是不會再變的了,是麼?」仙道道:」正是。」安西道:」你誠心如此,我若硬是反對,恃武力拆散你們,想你們也是不服。難得我三位師兄遠道而來,聽聞公子是近年來新崛起的江湖翹楚人物,很感興趣,有意各出一題考考公子,你若能一一通過,我便信你確有能力擔負此事結果,同意你們婚事;若中間有一關通不過,那麼也不必老朽多言,公子是明白人,便請立刻下山,以後也不得再與流川見面。」

    仙道冷笑道:」這三位大師俱是前輩的師兄,年紀無不比在下大上五六十歲的,前輩明知在下連其中一人也抵擋不住,還要我連擋三人。我倒想知道:當今天下誰能辦到?前輩明知此事絕無一人能做到,還硬讓在下去做,這和明白拒絕又有什麼差別了?」

    安西道:」你別誤會。論武功,你自不是他們對手,但他們都是前輩高人,豈會以大欺小,當真以武功傷你?不過考較一番而已。你若不敢,這便請下山吧。」

    仙道心中暗恨,知他看似給了自己和流川一絲希望,實則等於是明白拒絕。自己若接下題目,便是答應他所定條款,輸了後只得下山,再不與流川見面;若不接題目,是自己不願為了流川接受挑戰,分明與他所說願為流川不惜一切自相矛盾。這老人看似一副慈祥的長者模樣,手段可比田崗、高頭之流高明得多了。

    仙道看了看流川,見他一雙澄澈如秋水的眼睛正鼓勵地望著自己,好似說:」你不敢麼?」心道:」他這麼信任我,我豈可令他失望、不戰即退?」當下朗聲道:」三位前輩既肯賜教,在下又怎敢推辭?不過在下話說在前頭,這次輸了後,我可以下山,但我絕不放棄流川,他日仍會上山挑戰。三位前輩能阻在下一時,未必能阻在下一世。」安西點點頭,領眾人退在一旁。

    阿捨羅來到仙道面前,雙手合十,道:」咱們都是武林中人,第一仗自是比試武功。施主,老衲不願被人說以大欺小,咱們便以一百招為限,施主若能在老衲手底下走一百招,老衲這關便算過了,如何?」

    仙道心中一喜,暗道:」要打贏你原是不易,但若接你一百招,又有何難?這是你自己托大,輸了可別怪我。」見他空手抱拳,也不戴黑金絲手套,行過晚輩之禮後,道:」請大師指教。」

    阿捨羅暗暗運氣,雙腿半蹲,左手握拳橫於腰際,右手四、五指掌關節伸直、而第一第二指間關節屈曲,二、三指伸直分開,拇指彎曲旁靠,呈蜈蚣手形,一招餓鶴尋食,向仙道面門啄來,一招打三,將他雙目與鼻子全圈在攻擊範圍內。仙道腳下一挫,避開他當頭一擊,他踏前一步,蜈蚣手變為漂掌,以腕關節背部格擊仙道脖頸。仙道見他如淵停嶽峙,將一套五祖拳使得虎虎生風,剛猛無比,心中佩服之餘又暗覺奇怪:」此人既是安西師兄,怎的武功和流川的全不是一路?他的拳法雖然威猛,但怎及得上安西的武功,剛中帶柔,柔中蘊剛,剛柔相濟,出神入化?」按與前輩動手的規矩讓過三招動手還擊後,更覺他功力不過與田崗、高頭相似,尚不及堂本,更比不上安西。明白此節後,心下登時一寬。

    他不知安西的師父無夢為人古怪,教武不喜直面傳授,卻專門以旁門左道之法傳授。或將武學口訣編成字謎讓他們猜,或將招數一一分開先教於舞伶,讓他們觀舞後,自去從舞蹈中琢磨,哪些不過是舞蹈動作,哪些卻是厲害的武學招數,教內功時更是花樣百出。阿捨羅入門雖較安西為早,但為人懶散,整天笑呵呵的,不耐煩和古靈精怪的師父去玩這種花樣,因此所學不過是他師父武功的皮毛。他性子樂觀開朗,也不在意,出家後更是將大部分精力轉到對佛學的鑽研上,平時偶爾練功不過為了舒展一下筋骨,因此單論武學修為,比安西是要差一大截了。

    仙道要在他手底下走一百招原是再容易不過,但想阿捨羅的五祖拳雖不能傷他,但勁力猛惡,他就算以守為主,也要耗去不少內力,他兩位師兄的功夫只要有一人與安西相若,他便闖不過去。

    這時二人翻翻滾滾已拆了二三十招。五祖拳講究勁從足生,發之於腰,以腰帶肩,以肩帶臂,集腿、腰、肩、臂之力,傳之於拳、掌之中。仙道幾次算準阿捨羅後招,要搶先一步埋伏在途中,等他自投羅網,但阿捨羅功力淳厚之極,一旦發現危機,立即以純陽內力以硬碰硬,仙道不願耗損內力,只得撤手。幾次下來,阿捨羅不禁對他另眼相看,心中暗暗稱奇:」這人是什麼路道?怎的我要使什麼招數他全知道?」

    仙道瞧他眼神便暗叫」不妙」,他打定主意要在這仗中盡量減少內力耗損,不願引起他鬥志,當下假裝手忙腳亂,似乎漸漸只有招架之功。

    阿捨羅心地質樸,又少臨敵經驗,見仙道不過十六七歲年紀,況且相貌堂堂,一臉正氣,觀之便令人生有好感,哪會想到這個少年看起來一臉純良,心裡邊鬼點子一大堆。他初時見他幾招,隱隱起了敵愾之意,但之後仙道招式突然疲軟,他也不想這中間是否有詐,只當他內力不濟,便也不忍心用力太大傷他。但五祖拳的威力全在勁力上,招式卻是普通,他自削己勁,便是助敵之威。

    仙道瞧出這和尚無心傷他,趁其不備,忽然腳下使開亂砍柴步法,向阿捨羅雙腳一陣亂踩。五祖拳發勁既是起自雙足,他攻其根本,阿捨羅如何不慌?加上這個累得氣喘吁吁的少年突然間施展出神妙步法,鬧了他個措手不及。他趁一口勁尚在胸口,急忙貫於雙臂,左鉤掌,右推掌,一招無常打門,要逼開仙道。

    這招他使了十成功力,也不是要打傷仙道,只是要暫時逼開他,自己好重新斂勁。哪知仙道眼見掌至,似乎是嚇得呆了,既不後躍躲閃,也不舉手招架,阿捨羅心地慈善,絕不忍打死他,當即硬生生地收住雙掌。本來,他只須掌力旁帶,便可消了掌勁,但他太缺臨敵經驗,又怕傷人,因此硬收回雙掌,一股勁力反衝,胸口剎那間如翻江倒海般鬱悶難言。更令他鬱悶的是,自己掌力剛收,那個嚇呆了的仙道忽然一掌輕飄飄地按在自己胸口,笑道:」承讓。」不待他回過氣來開口,他已躍到迦羅面前。

    迦羅哼了一聲,道:」公子武藝高強,卻為何故意不以真功夫與我三師弟放對?還利用他仁善之心倒攻於他,雖勝不武,非我輩中人。」仙道笑道:」良馬深藏若賈,不到關鍵時刻,不露真相。兵貴巧謀,不貴蠻力。大師這麼說,是不忿在下輕易勝了第一仗呢,還是當真不知勝負之道?」

    這時阿捨羅緩過氣來,向仙道道:」這仗是施主勝了,施主心思靈巧,非老衲所及,只是施主剛才也未免大膽,你怎知老衲定不會出手打你?」仙道見他被自己巧計打敗後仍是一臉謙沖,對他頗有好感,道:」大師在在下勢弱之時不趁虛而入,自然也不會落井下石,全力對付一個不還手的人。在下便是利用了大師的慈悲心腸,僥倖過了一關,大師不責怪在下,還坦然認輸,胸襟氣度,真讓在下折服。」說著眼角瞄向迦羅,意思是:你比你這個輸了便怪人的二師兄強多了。」

    阿捨羅不知他話中有話,還道他全是真心,忙謙遜了幾句,退在一旁。迦羅卻心中不樂。

    仙道道:」大師,你要考在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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