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懷裡我滿腔淚水,但我對自己說:生生,你不能心軟。
是的,世界如此殘忍,我怎能去做心軟的一個。沒有冷硬如鐵的心,如何可以和與將並肩站在一起。
我無言看天。
對,終有一日,我要並肩站在他的身邊,無論我變得何等令自己也害怕。
書亭開車,把我送到家門。他站在車旁,依依不捨看著我進門。
我被他緊追不捨的目光弄得神經緊張,關上大門,方大大送了一口氣。
這是錯誤的,後悔的念頭一閃而過。
爸站在窗邊,銜著黑煙斗對外一望,轉頭看我。被他深悉世事的眼光一碰,我忽然心虛,只想掉頭上房。
「生生,還站著做什麼?開飯了。」媽的聲音慢悠悠傳來。為了趕每晚的連續劇,家裡吃飯總是嚴格遵守媽的時間。據她說,是為了天倫電視兩不誤。
一頓晚飯,吃得特別沉滯。
媽不斷為我們父子夾菜,神態自若。不知道是她沒有看出其中蹊蹺,還是根本不想深究。反正時間一到,她就放下筷子,到電視那邊去了。
飯桌上,只餘我和爸。
果然,爸問:「那是賀家的老二?」
我不作聲,放下手中的筷子,點頭。
很長的一聲歎息,從爸的喉嚨裡傳出來。我的心驟然繃緊,因為即使是我在馬來西亞監獄中的時候,也不曾聽爸這般歎氣過一次。
「算了,去洗個澡,早點睡吧。」
爸的一聲歎息似乎把青春也歎去不少,他放下碗筷站起來的時候,顯得蒼老。
看著爸,我心上猶如砸了一塊千斤大石。
我知道,他已經明白我的打算。
我以為,他會有很大的反應。訓斥或鼓勵,什麼也好,至少不要這麼沉默地不發一言離去。
爸的背影,令我在這一刻,忽然害怕地感覺到被遺棄的滋味。
「爸!」我失聲叫了起來。
他停下,不曾轉身,只是等待著我下面的說話。
我靜靜看他的背影,咬牙:「我知道我錯,但我不會改變決定。」
爸無動於衷,彷彿料到我的話,連歎息也不再有,沉默離開。
這夜,無法入睡。
我輾轉反側,還是從床上猛然坐起。
在圈圈煙雲中,撥通與將的電話。
這人,似乎總是在最黑的夜守在電話旁。一接電話,不等我開口,與將的聲音傳了過來:「生生,我知道必定是你。」
不理會他是如何知道。我問:「與將,你後悔嗎?」
「你說呢?」
「我不知道,你告訴我,從一開始利用我到現在,你可曾後悔?」
「為何問這個?」
我忽然想笑,瘋狂地大笑。抓住話筒,我斬釘截鐵道:「與將,不要懷疑,我和你一樣殘忍。」
掛了電話,我呆坐在床邊,直到太陽東昇。
回到公司,第一件事就是把洪冰叫了進來。
「最近治安很亂,我打算請保鏢。」至少與將輕易進入我房間的事情不能重演。
洪冰也贊同:「不錯,請保鏢在旁,最近在上流圈子裡十分流行。」
「交你物色吧。」
「是的,老闆。」
第二件事,就是打電話給一位在香港的世伯。他是父親的好友,並不是商界中人,卻是一個非常著名的建築設計師。
一個專業的建築設計師,不但要有美感和創意,最基本的,是有深厚紮實的建築理論功底,否則,設計出來的大廈再令人震撼,若然無法抵擋一次颱風,那有什麼用?
這位伍楚音世伯,就是一個結合設計和樓宇安全的權威。
所以,我對著話筒的時候,十分恭敬。
「伍世伯?你好,我是黃生,可還記得?我小時候曾…」
還沒有說完,那邊的中年男人就爽朗地哈哈大笑起來:「哦,我記得,我記得,你是老黃的兒子!」
難得沒有都市人的冷漠生疏。我對他好感頓生。
寒暄一輪,他問:「生生,無事不登三寶殿,我知道你繼承家業,相當忙碌,是否有什麼事情要我幫忙。」
真是善解人意的一個好人。
「雖然對伍世伯而言非常簡單,但對我卻非常重要。」我也開門見山,誠懇道:「伍世伯,可有聽到關於中國大陸開放外地建築商的事情?」
「這是大事,到處鬧得沸沸揚揚,誰不知道?」
「其實非中國大陸的建築商進駐內地,已經不是希罕事。但這次開放,政策上是一些以前不能批給外面建築商的大型工程,例如整個機場的建設,都有可能讓外來建築商參加投標。」
「說是這麼說,不過可以參加這些大型工程投標的企業,一定要爭取中央那裡的資格認證。名額才有三個,世界各國都想插手,實在是僧多粥少,競爭劇烈。」伍世伯在電話裡笑道:「黃氏也對這個有興趣?」
「當然。不過我也是知道自量的,要在世界這麼多的強企中擠入三強,不是易事。以中國的立場來看,是否會照顧一下中國華僑?」
「中國太多華僑,哪裡能個個都看顧。不過,中央確實看顧香港,決定其中一個名額,留給香港的建築商。」
這正是問題所在。
我故作隨意地問:「以世伯的眼光,覺得那個企業最有奪此殊榮的能力?」
「那還用說,放眼香港,當然只有榮氏一家。而且榮氏老闆與大陸關係良好,很難不入圍。」
「如此來說,我豈非要打電話去恭賀榮氏老闆?」
「對對,生生,我忘記了,你和榮氏的榮與將也是好友。」
「是的,是的。」我輕輕笑,感謝地說:「伍世伯,打攪你了,什麼時候到法國來玩?我爸爸非常掛念你,說你圍棋下得可與國手上陣。」
他又是一陣大笑。
掛下電話,我站起來鬆鬆身子,活動活動筋骨。
榮氏一旦入了三元,取得大陸裡最頂級的建築特權,那麼,我和他的距離就更遠了。
坐下來,我按下桌頭的對講器。
「洪冰,我要榮氏歷年大型的建築工程資料,盡可能詳盡。」
桌上的公文雖然一大堆,不過在我眼裡都不是頭一件的大事。草草批了幾份,很快就停了筆,撥通書亭的電話。
「書亭,是我。」
「生生?」書亭的聲音是興奮的,他問:「昨晚一別,是否掛念我?」
此問真是不知所謂。我乾脆不回答。
「書亭,你對家族的事業,真的從不插手?」
「就算幫忙也有限,不過我已經與大姐通了電話,說要助她一力。她很高興。」
我沉吟。
書亭問:「生生,可是生意上出了什麼難題,要我幫忙?你儘管開口,我會盡全力。」
「榮氏以前似乎和賀氏有過商業往來,你有沒辦法,把其中資料給我?」我稍一猶豫,又叮囑:「書亭,我不想有人閒言閒語,你若是真心幫我,就不要告訴任何人這些資料是為誰而查。」
不能不防,畢竟,還有一個榮與亭在賀氏的核心轉動。
「好,我幫你查。而且,我答應你,不會告訴任何人。」書亭補充道:「包括我大姐。」
「謝謝。」
「何必和我客氣。」
一句話,提醒我當前是如何卑鄙狠毒。我匆匆結束,有點狼狽不堪。
不能不想,當日與將在另一個電話處偷聽我為他多方佈置,是什麼感覺。
周恆那方又傳捷報,和日本的合約已經履行,而且為黃氏帶來巨大的收益。
我打電話祝賀。
「我沒有看錯,周恆,你果然能獨當一面。」
「黃先生,全靠你的支持。」
「有沒有打算回來?」
「回來?」周恆的語氣,有點預料不及的意思在內:「可是,這裡的一切…」
剛做出好成績便調動主帥,任誰都覺得裡面有私人的怨恨在內。
我笑著安撫:「不要緊張,我不是要你立即放棄在日本的管理權。不過,我打算在德國註冊一間與黃氏完全沒有關聯的新公司,專門研究電子高科技產品,缺一個全面負責的總裁。」
「電子高科技產品?」
「是的,你認為如何?」
周恆考慮片刻,誠懇地說:「黃先生,我不是很明白。黃氏完全沒有關聯的公司,這間公司的一切就要從頭做起,包括市場,公關,和商業信譽。」
「內裡確實有玄機,佛曰,不可語。我只想知道,周恆,你有沒有興趣?」
周恆,確實是難得的不驕不躁的人。
他沉默片刻,答道:「我想接受這個挑戰。」
「那麼,下個月一號前,離開日本回這裡與我面談。」
剛把電話放下,洪冰的線轉了進來。
「老闆,保鏢的事情,我已經找了兩間資格一流的保全公司。你現在有沒有空?我將文件送來給你選擇。」
「你決定就行。」
洪冰在電話裡嘿嘿一笑:「這可是保護生命的大事,我怎麼敢擅自決定?不過老闆,你真是好人,居然如此信任於我。」
我聽出裡面的不對勁之處,立即改口:「我現在沒空,你把文件準備好,明天早上和其他重要文件一樣送過來吧。」
冷汗頓出。
不為什麼,只為洪冰一句話,讓我知道自己何等沒有防人之心。
看來我要學的還有不少。除了如何設計佈局,還有防範身邊所有的人。
縱使親如父母,也不能全盤相托。
長歎一聲,如果這是做人原則,那芸芸眾生,又何必求著投胎做人?
不嫌太累?
之後幾日,心情雖然不是很壞,卻每晚不願回家。借口有公事在身,叫洪冰訂了一間在公司附近的酒店,住了進去。
書亭是一個很守信的人,榮氏和賀氏曾經合作的資料,很快就送了過來。
洪冰也將收集到的榮氏資料,放在我桌面。
我仔細研究數日,對著其中一張關於澄清傳聞的報道翻來覆去不斷琢磨,猛然靈光一閃。
立即和書亭再度聯繫。
這個人,果然回到馬來西亞接觸自己的家族事務,似乎真要為我發奮一番。
「書亭,是我。」
「生生?聽到你的聲音,真是開心。」
「你在辦公室?」
「對。」
「說話方便?」
書亭笑道:「生生,不要神經緊張,彷彿我們在搞間諜活動,其實,就算我大姐他們知道我和你…」
生怕他長篇大論,我忙道:「書亭,我剛剛看了你給我的東西。」
「哦?如何?夠不夠詳盡?」
我翻翻手裡的資料,再次確定,問道:「榮氏和賀氏合作的大樓,曾經受到當地政府專派小組的調查,為了什麼要展開調查?」
「聽說是一些眼紅人散發的謠言,實在無聊。」
「負責的人是誰?」
「這些應該是馬來西亞政府內部調查機構,我也不清楚。」
「那算了,我很忙,要掛了。」刻意的冷漠,我雖然利用他,卻實在不想用假意的溫柔加重自己的罪狀。
「這麼快?」他很失望,像委屈的孩子:「生生,為何連一個簡單的慰問,都要吝惜?」
「再見,有事再聯絡。」
沒有猶豫,我掛了電話。
很想,他能忽然領悟我的絕情,大怒一場,從此不為我用。
中國大陸是二十一世紀最吸引人的市場。
誰不想分一杯羹?可惜,中國已不是若干年前般好欺,要進他的地方,就必須得他的應准。所以,那三個意味著可以參與大陸大型建設項目投標的通行證,讓許多人打破頭。
榮氏,自然是中間意氣風發的一員。
不去理會那邊的官場爭鬥,商間鬥毆,我飛赴德國一個安靜的小島。
這次行程匆匆,連洪冰也沒有帶上。
克爾克島上是個親切友善的地方,這裡的人們臉上總是帶著滿足的笑容,故此,很多有條件的他國高官,在退休後,都會在這裡買一間小屋,對著寧靜的大海回味人生。
我根據調查來的地址,找到一間別緻的小木屋。屋旁種著兩顆不知名的高樹,長得鬱鬱蔥蔥。
按下門鈴,來開門的,是一個中年婦女。
「你好,請問杜也先生在不在?」
「你找杜也先生?」
「是的,我姓黃,曾經與杜也先生通過電話。0從法國過來,想見一見杜也先生。」
她進去片刻,出來開門,對我笑一笑:「杜也先生請你進去。」
走進屋子,入目是美麗的貝殼,一個一個串連起來,掛在天花上,被風一吹,叮叮噹噹響個不停。
悠閒之情,頓入心扉。
一個中年人坐在屋中,放下手裡的報紙,摘下眼鏡對我說:「黃先生?請坐。」
我坐下。
他說:「很久沒有遠客到這裡。」
「打攪杜也先生,真是對不起。」
「哪裡?遠道而來,不知道有什麼可以幫忙?」
我看面前悠閒的退休人,把身邊攜帶的手提包一打開,露出裡面齊齊整整的美金。
「這個?」
我笑了起來:「杜也先生,真抱歉,我的舉動,居然有點像黑社會交易了。不過,我時間無多,希望可以趕緊把事情解決,回到法國處理其他。」
他看著我,不露表情。
我又說:「我可以向你保證,我贈送這筆錢,絕對不會牽扯任何法律問題。希望你不要怪我,用這樣庸俗的方法來表示我對你的尊敬。」
「你想問什麼?」他忽然問。
我含笑把手提包放在他腳下,單刀直入:「杜也先生在馬來西亞任高官時,是否曾經負責一項重大的建築責任案件?」
「你指哪宗?」
「當時轟動一時,非常顯赫的賀氏和榮氏共同投資興建的帝強大廈,曾有人匿名指控建築過程偷工減料,建築安全係數完全不符合要求。」
「沒錯,當時負責調查這個事件的人就是我。」杜也顯然對這個事記憶深刻:「結果公佈出來,帝強大廈的一切工程,都符合國際標準,謠言頓時散去。」
我微笑。
自然,他還有沒有說出來的話。
轉頭看看這裡的小院子,裡面的小池塘居然還養著許多魚。
好一個清幽的地方。
多年後,在我退休後,可能找一個這麼美麗的地方安渡晚年?
當然,先決條件就是,我要有杜也這麼精明和小心。
「這裡的海鮮,十分出名。留下吃個晚飯如何?」
「求之不得。」
我留了下來吃飯。
杜也是個熱情的主人,除了奉上新鮮海味,還有許多關於這裡的有趣軼事,卻無片言隻字關於帝強大廈。
我津津有味吃了一頓後,向杜也告辭。
杜也親送我到門口。
「雖然這裡風光無限,有時候去其他地方走走,旅行一下,更有益身心。」
杜也點頭:「黃先生,一見如故,你是個聰明人。這裡一點過往的東西,與我無用,只能惹事,送給你吧。」
他拿出一個款式簡單的公文皮包,遞給我,又說:「送了這個,我就真和以前的職位沒有任何牽連啦。」
我認真地接了過去,摟在懷裡。
當晚趕赴機場。
一直到回了法國,我才將杜也給的公文包打開。
當年調查帝強大廈的全部機密文件,赫現眼前。
冰封的陳年往事,要活生生翻出來,其實不難。
我邊細看文件,邊對自己說:看吧,原來榮與將,也有疏忽的時候。
接下來幾日,我奔走如風,不斷在大陸和香港兩地來回。
除了要見中央負責核實建築商資格的領導,還要四處打造新的關係網。
中國是未來世界經濟的重要所在,怎能丟失這個陣地?
尤其是我發誓要追上榮與將的時候。
所有一切密鑼緊鼓展開,三個名額的競爭進行得如火如荼,雖然結果沒有公佈,但大家心知肚明,大致的結果已經在各位掌權人的手裡。
榮氏,憑借在香港的優勢和大陸的親密關係,當之無愧當選其一。
我選個最關鍵的時機,打電話給與將。
「似乎要恭喜你,與將,可以參與中國大型工程的投標,從此不受中國市場保護條約的束縛。」
「生生,你的語氣酸楚,不覺得有失風度?」
我情不自禁地微笑:「有失風度?我何必失風度。與將,可收到我寄給你的東西?」
「什麼東西?要郵寄這麼隆重?我沒有收到。」
「不錯,聯邦快遞要盡早九點才能送到,現在已經剛到榮氏大門。是我太迫不及待,想知道你的反應。這樣吧,等你看了,我們再談。」
掛了電話,我坐在椅子上,緩緩轉動鋼筆。
洪冰送進來的咖啡,放在桌上,熱氣騰騰,香味四溢。
我暫不想喝,等漂亮地勝了一仗,再愉快享受美味,豈不更好。
不出所料,與將果然打回電話。
「生生,你真厲害。」與將佩服地讚歎:「這樣的陳年往事,也能翻出來。」
「有什麼事情能永遠掩埋?即使精明如你,也不可能把事實蓋到海枯石爛。」
「那又如何?這些資料能夠說明什麼?七年前榮氏並不是我在作主,而且,根據馬來西亞政府公佈的結果,帝強大廈毫無瑕疵。這些文件,沒有法律效用。」
我又何必與他在這問題上糾纏。
「與將,這些文件是否真實,你心中有數。確實,它沒有法律效用,但是如果出現在某些人的面前,恐怕會立即戳破你進軍中國的美夢。現在什麼時勢,你比我清楚。多少人紅著眼睛希望榮氏出點差錯。難道真要我請人到馬來西亞,把帝強大廈的地基翻出來,量量榮氏偷工減料,少了多少米的地樁,你才甘心?」
「生生,你不會這樣做。」
「我不會?」我冷笑:「貴德一事,我已經手下留情。」
他沉吟一會,問:「你到底想怎樣?」
他的問題,令我呆了一呆。
他也曾多少次問我:你想如何?你到底想怎樣?你究竟想要什麼?
今天的口吻,卻第一次正正式式,是商量的口氣。
「很簡單,黃氏和榮氏以合作的名義,共同爭取進軍中國建築界的通行證。」
對面立即一片沉默。
我靜待他的回復。
終於,與將開腔:「生生,你太貪心,可知道這個名額,我花了多少心血,如果貿然讓黃氏不花分毫取了一半去,我如何對下面的董事交代?況且,事情不是我說了就算,中央的意思是信任榮氏,未必就信任黃氏。」
不能說對他的沉重語氣沒有絲毫反應。
只是,既已舉起宰割的刀,就無留手的餘地。
而且,我也沒有留手的仁慈。
「黃氏也需要一個絕妙契機以促發展。至於中國政府方面,你不必擔心,我也有奔走勞碌,並沒有比你輕閒多少。他們對於我們的聯合爭取,更樂見其成。」
「如果我不肯,你就要令榮氏失去競爭的資格?」
「已經勢成騎虎,與將,你認為我會放你一馬?」
與將也是爽快人,他在電話另一頭稍一衡量,立即知道應該如何決斷,沉聲問:「何時公佈這個消息?」
「越快越好。」
「所有的文件,如何處置?」
「你放心,我們一聯合,榮氏的名聲就和黃氏掛鉤,我何必壞自己的大事?」
「生生……」
聽他喚我,心裡忽然一緊。
「什麼事?」
「兩家聯合,我們就會經常見面了。」
我冷冰冰道:「大陸建築方面的事情,我這裡會派專人負責。你不必因為會經常見到我而不舒服。」
就這樣,我奪了與將辛辛苦苦,在眾多競爭者中搶到手的一半果實。
心裡的快意,雖然激烈,卻掩不了淡淡的莫名惆悵。
我掛了電話,坐著歎氣。
桌上的咖啡,卻早已冷了。
我端起來,只覺寒氣入心,再也沒有喝下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