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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閒潭夢落花 第二章 作者:梨花煙雨
    那軒轅老王爺本不喜歡軒轅持迎娶什麼風塵女子,奈何軒轅持歲數見長,卻無一妻半妾的,況也聽說那紅顏乃天下第一名妓,比不得那些髒了身子的女子,若留在軒轅持身邊,怕是還能留住他的心一些,因此也就默許了。

    素寒煙雖不知紅顏的手段,卻也知道軒轅持這時候還有心情娶親,定是有了對付自己的法子,說不定就是這紅顏姑娘。晚上獨自坐在房裡,看著天上明月,因歎道:「當我很愛管王府的事嗎?若不是……若不是……若不是肩上這副擔子,我又何必在這裡和你耍心計。浪跡天涯,自在逍遙豈不好。」一邊自語,想起前路諸多風雨以及自己心事,眸中便有了微微的濕意。值此夜深人靜之際,不由情思洶湧,輾轉反側直到四更天方才睡去。只打了個盹兒,天就亮了,少不得起來為軒轅持的婚禮計算操持起來。

    若論理說,娶個妾氏本不用太過隆重,但素寒煙考慮到這是王府多少年來辦的一件兒喜事,兼那紅顏天下第一名妓的身份,因便和老王爺說,要辦的體面風光一些。軒轅敬第一是信任他,兼更覺得他說的有理,也想著趁這個機會好好熱鬧一番,便允了下來。

    軒轅持倒沒想到這層,還暗自忖度素寒煙定會以著儉省為名,將這次迎娶辦的簡陋。因想著到時候定要好好的鬧他一番,誰知不用他說,素寒煙竟辦的這樣體面,當下也不好去尋他的錯處,更從心裡覺得驚訝,想著他這次因何如此大方為自己著想。

    這日下朝,因和九兒談起紅顏進府後的吃穿用度,不期半路上正遇到素寒煙親帶人採辦了一些燈飾,雖沒留神細看,但打眼望去,只覺流光溢彩,滿目生花。可見確是用心挑選了的。他心中越發奇怪,便命九兒領眾人先回府去,他故意和素寒煙落在後邊,瞅瞅左右無人,因道:「我這回是真不明白你了,你平日裡什麼都要節儉,這回我不過娶個妾氏,因何這樣大肆鋪張起來。就剛才那些燈飾,我也是知道行情的,沒有千兒八百銀子,也難買得出來,為何這次如此大方了?」

    素寒煙沉默了半晌,方輕聲道:「紅顏姑娘也不容易,雖為天下第一名妓,卻是樹大招風,能在風塵裡周旋了這麼些年,難為她還能保得了身子,憑著這個,也不該太過簡陋委屈了她。況王府裡多年沒有熱鬧的事,距王爺六十大壽還遠的很,倒不如趁此機會熱鬧一番。那些下人一年到頭的忙碌,也趁這個機會讓她們樂一樂,順便賞些錢犒勞他們一下。」

    軒轅持聽他竟如此為紅顏著想,不由默不作聲,暗道:就不知你知道了紅顏是專為對付你而來,還會不會有這種想法。又聽素寒煙道:「你說這些燈飾沒有千兒八百的下不來,你可知道我用了多少銀子嗎?」他伸出五個指頭:「五百兩銀子,我就買了下來。這也就是我為何親自去採買的緣由了。」他說完,便帶著點得意的淡淡笑了開來,

    軒轅持與他相識至今,還從未見他笑過,此時見到那有別於已往冷淡表情的笑容,配上那雙稍稍彎起的丹鳳眼,別有一番異樣風情,不覺看得呆了。心下道:「聞說有種花名曰曇花,花開雖美麗無雙,卻轉瞬即謝。這個笑容,怎生的就與那曇花一樣。」

    素寒煙見他呆愣的表情,方醒悟自己一時高興,竟致忘情,不由有些窘迫,忙咳嗽了幾聲,別過頭去,眼看著已到了王府,他低低的說了一聲:「我還有事,先進去了。」便逕自進了府。剩下軒轅持看著他的背影,還在那裡回味那個曇花一現般的笑容。

    ***

    王府辦事,雖繁文縟節甚多,好在人手也多,不幾日,各樣東西已經齊備,找人看了本月十八正是黃道吉日,便定了那日迎娶紅顏過門。朝廷上下知道軒轅小王爺要舉辦婚禮,誰不趁此機會巴結,雖說是納妾,也顧不得那許多了。因此那禮品絡繹不絕而來,將王府中的庫房佔了滿滿的兩大間。

    素寒煙便更加忙亂,所幸他確實有才幹,雖事情煩雜,卻都有條不紊,帳目也清楚明白,軒轅敬更加佩服,就連軒轅持心中也不由得詫異,暗道原只想他是徒有虛名之輩,不知使了什麼手段騙得老爹信任,如今看來,果然有些本領,又自思道如此一來,只怕是紅顏,也未必鬥得過他了,不由又增苦惱。

    到得十八這日,王府內外,便如人山人海一般,人人都爭著想目睹天下第一名妓的風采,哪怕遠遠的看上一眼,素寒煙又叫人在府外一大塊空地上擺了三十桌流水席,專門給那些窮苦人家或乞討之人,僧道之類食用。入府的儘是達官貴客。只是皇上軒轅桓因是納妾,顧慮身份無法前來,還派了內務府總管親來恭賀,更昭顯了軒轅王府的不二地位。

    那紅顏是個再聰明無比的人,進了王府,只見比自己想像尚且富貴,不過納妾,竟連內務府總管都代皇上前來賀喜,便更加步步謹慎,事事留心,又想起自己終身有靠,雖軒轅持貪戀自己美貌智慧,並無愛意,但自思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不過慕他權勢金錢,只要能得在這裡長長遠遠的一輩子,縱一生做個小妾,那又何妨,總比得上在春花樓裡倚門賣笑要好的多了。因坐在床上默默沉思,半日,忽聽得門支嘎一聲響了,耳聽得軒轅持的聲音道:「行了,你們都下去吧,讓素管家來我這裡一趟,就說我有事和他說。」

    這邊軒轅持走了過來,用喜秤挑開那條紅蓋頭,笑道:「今夜果然比平日裡更加漂亮了,真真是個尤物。」

    紅顏展顏一笑道:「別在我面前耍貧嘴了,都這麼大了,還能漂亮到哪裡去,只怕再過得兩年,人老珠黃了,那時誰知道你還認不認得我呢。」因又問道:「這會子咱們剛成親,你就巴巴的把那人找來幹什麼?縱有了手段,也嫌太過性急了些。」

    軒轅持笑道:「哪裡就有什麼手段了,我還等著看你的呢。叫他來,不過是讓他明白一下你的份量,給他個下馬威罷了。」

    紅顏半信半疑道:「就算如此,用得著這麼急嗎?」一邊聽外面小丫頭說:「素總管來了。」

    素寒煙走進門來,因今日特殊,他並沒有穿以往的白衣,換了一套寶藍色的衫子,越發襯出他丰神如玉,就連紅顏,在風塵中打滾了這麼些年,什麼樣的男人沒見過,但見了他,也忍不住在心裡頭喝了一聲彩,暗道真是個仙子般的人物,就連自己,在他面前也不覺成了庸脂俗粉了。

    素寒煙不動聲色的打量了紅顏幾眼,也在心裡誇獎了幾句,方淡淡道:「小王爺這個時候召我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軒轅持嗯了一聲道:「也沒什麼,不過白囑咐你幾句,你告訴下人們,紅顏姑娘既入了我們家,成了我的人,便是主子,再不准誰嘴裡有詆毀她的言語,被我聽見,必定不饒他。還有,姑娘身子弱,你好好吩咐廚房,每日裡精心打理她的飲食,她想什麼吃的玩的,都按照她的意思辦,若我知道有人慢怠了她,就別怪我不客氣。」

    素寒煙心裡立刻明白了軒轅持這是在給自己下馬威,便想到看來這紅顏果然是來者不善,因不置可否的輕輕「哦」了一聲道:「小王爺說哪裡話,紅顏姑娘既是小王爺的人,還有誰趕詆毀慢怠,我聽了就不饒他了。請紅顏姑娘在這裡安心住下,有什麼事便支使丫頭們,若誰惹了你生氣,便來找我,我倒要看看誰有那麼大臉面,敢不安守本分。」說完便對軒轅持道:「時間也不早了,小王爺和姑娘歇了吧,我那邊還有幾本帳目,也要回去了。」這裡便出了房門。

    紅顏注目著他離去的方向,忽一笑道:「軒轅,難怪連你都壓制不了他,果然有點子本領,單說的這語帶雙關的話,便讓人要另眼相看,他明裡說看誰有那麼大臉面不安守本分,其實卻是叫我自己節制著點呢。這人倒還真的引起我的興趣了。」

    軒轅持道:「你這回可看見了吧。但願你的手段能管用才好,我是不想和他鬥了,後天還要見各個邊關將領,看他們的城防分佈圖呢。再改動一番,又得好幾天的時間。我且坐山觀虎,由著你和他斗去。」

    紅顏啐了一口道:「虧你有臉說這沒良心的話,我是為了誰來著。」說完兩人喝過了交杯酒,自去安歇不提。

    至第二天,素寒煙好容易將這幾天留下的亂帳理出了頭緒來,到傍晚,只覺頭昏腦脹,因整理好了桌子,出來走走,秋風徐徐吹來,登時覺得神清氣爽。忽想起那邊花園子裡的菊花應該開了,便移步過去,正看見軒轅持和紅顏陪著老王爺軒轅敬對坐在「賞晴亭」裡飲酒作樂,他便悄悄將身一躲,坐在一座假山後的山子石上,一邊吹風一邊看著滿園盛開的菊花。

    忽聞那邊一迭聲的叫起來,探頭一望,原來是個丫頭不小心將酒灑在了老王爺的身上,眾丫頭正手忙腳亂的替收拾著。

    軒轅持便罵那個丫頭道:「不長眼的東西,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還不給我離了這裡呢。只跪著幹什麼?還要討賞錢不成?」

    那丫頭一行哭一行退了下去,軒轅持便吩咐碧玉道:「去和素管家說一聲,讓他把這個丫頭的工錢結算了,趕她出府,這樣沒用的東西留著幹什麼?」

    軒轅敬這裡衣服收拾完了,剛要開口,便聽紅顏道:「丫頭有錯,你罰她就完了,做什麼就要攆出去呢?誰還不犯點錯?聖人還不能夠呢,你就這樣不容人。」一邊吩咐碧玉道:「去給父王拿套乾淨的衣服來換了。」

    素寒煙怔怔的看著,忽然歎了一聲,自言自語道:「不管你是否為趕我出府而來,還是故意在老王爺面前討好兒,單憑你能這樣做,說出這幾句話,日後若有了事,我也絕不為難你就是。」說完裝作才過來似的,緩步走了進去。

    軒轅敬一見他來,衣裳也顧不得換,忙讓人去叫,這邊笑道:「寒煙,過來吃好東西。新鮮的螃蟹和剛到的桂花釀,我記得你愛吃。」一邊又問:「事情可都弄完了?這些天可忙壞了你。」

    素寒煙忙上前帶他到另一個亭子裡換了衣服,這邊紅顏笑對軒轅持道:「難怪你恨他,非要將他趕出去方罷,老王爺這態度,倒不像是對管家,倒像是對親生兒子似的。」

    軒轅持哼了一聲,冷冷道:「不然我讓你施展手段幹什麼?反正你把他弄走了,我重重謝你。」說完,眼角瞥見兩個人已換好了衣服過來,便不言語了。

    軒轅敬拉著素寒煙坐下,又吩咐人再拿幾個團臍的蟹來,一邊對他道:「寒煙啊,雖然事多,也該學著忙裡偷閒才是。才剛我想派人叫你來著,人回說你不在屋裡,可巧你倒來了。」說完又對紅顏道:「寒煙你別看他是管家,論能力可不比持兒差,若說起人品,更是比他高尚出一大截子。我有心讓他來管教管教這個越來越無法無天的臭小子,好不容易才聘的他來呢。」

    軒轅持尷尬笑道:「爹,今日賞菊喝酒吃蟹,卻說這些掃興的話題做什麼?」

    軒轅敬哼了一聲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你是不服寒煙,每次變著法兒去為難他,想著攆他出去,你好繼續快活,當我不知道呢。我告訴你,若再敢用些歪法兒欺負寒煙,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軒轅持臉上便有些下不來,偷眼看向素寒煙,只見他仍是淡淡的,並無什麼幸災樂禍和得意之態,方覺好受些,就聽紅顏笑著向軒轅王爺道:「依我說,王爺把少爺也說得太無用了。少爺生於富貴之鄉,若說奢侈鋪張的事,多是有的,但若就為這個便把少爺說的一無是處,未免有些過了。少爺經商,便成商場首富,少爺從政,便成朝中重臣,說他借了王爺的光,這不是假的,但若他沒有一點本事,皇上那麼英明神武,就敢叫他擔當這麼重大的位置了?可見少爺自己也是爭氣。王爺又何必杞人憂天呢?」

    軒轅敬笑道:「我倒是個老糊塗了,在小兩口面前編排持兒的不是,豈有服氣的,難得這丫頭的一張嘴,竟伶俐至此。」說的眾人都笑了,因又歎道:「你不知道,他以前那無法無天的樣子你還沒看見呢,每次出門,總聽不見有人說他的好話,自從寒煙來了,倒是收斂了些,我也老了,也沒有精力去管他那些事,倒是這幾次出門,沒聽到有人宣揚他那些劣跡了,可見是收斂很多了。如今又娶了親,平日裡你也該勸勸,別老讓他出去惹是生非,眠花宿柳的。」

    素寒煙心中好笑,這老王爺倒讓紅顏勸軒轅持。因悄悄向軒轅持道:「老王爺倒會找人,你若不眠花宿柳,就認識紅顏姑娘了?這時候倒讓她來勸你。」

    這還是他進府來頭一回主動和軒轅持說話,倒讓他一怔,待消化了話中的意思,不由氣得牙癢癢的,也悄悄道:「什麼時候我也帶你去見識見識青樓女子的風情,還怕你不栽在裡面呢,到時候再讓爹看看他請了個什麼人過來。」

    素寒煙便不再和他說,自己倒了一杯酒,只覺一股醇香撲鼻而來,不由讚道:「好酒。」待品了一口,一股甜香立刻在口中瀰漫開來,讓人心醉神馳。

    軒轅敬得意道:「寒煙,這酒如何?好喝的很吧,這是我才從三王爺那裡贏來的。他總共也只得了五罈子,倒被我贏來了三壇,你若愛喝,回頭我讓人送一壇到你那裡去。」

    素寒煙點頭道:「那就多謝王爺了。」又聽軒轅敬問道:「持兒,你何時動身去會那些邊防將領?」

    軒轅持正剝了個蟹,聽問他,便含混道:「後天吧。後天那些人也該都到齊了。」

    軒轅敬正色道:「這邊疆各處的城防圖至關重要,你別吊兒郎當的,再弄丟了,那可是我們大風國的命脈。」

    軒轅持不以為然道:「爹放寬心好了,在這事上,我何時馬虎過?憑我怎麼糊塗,難道連個輕重緩急還不知道嗎?那還有何顏面執掌這天下兵馬大元帥的帥印啊。」

    軒轅敬細想想,兒子說的也有道理,便也作罷,四人又坐了一回,說了一會兒菊花,便都各自回屋去了。

    ***

    過了兩日,軒轅持便要動身前去與邊防各將領聚會,紅顏為他打點好衣物用具,送他出了二門。他嘻嘻笑道:「娘子,這回家裡可多虧你了,希望我回來,你已把那礙眼的東西給趕出去了,為夫這裡先預祝你馬到成功。」

    紅顏啐了一口道:「快走吧,這會子就想趕他走,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正經你回來了,我們在想法子。」說完兩人依依作別。

    這裡紅顏便回房去了,待她走的不見了影子,素寒煙方從一個死角里步了出來,遙望向軒轅持離開的方向,似乎還能看見一溜煙塵,低頭沉思了一會兒,也慢慢的回去了。

    因此時正是閒時,也沒甚麼事情做,便來找軒轅敬下棋。還未下完一盤,家人便慌慌張張的跑了來稟告道:「有兩個人擅自闖進府裡,眾家丁攔不住。」請軒轅敬和素寒煙定奪。

    軒轅敬正下在興頭上,哪肯離開,頭也不抬的揮手道:「憑他是誰,打出去就完了。」

    倒是素寒煙覺得不妥,起身道:「王爺,這一子該您,慢慢琢磨一會兒,我去看看就來。」說完幾步來到外邊,果然見到兩個人一邊緩步行來一邊對王府的建築樹木池塘等指指點點。

    素寒煙心中一凜,看當中一人,相貌不凡,竟依稀與軒轅持有幾分相似,況且在這王府裡,他信步走來,竟氣定神閒。自己忖度道:「莫非是哪一府裡的小王爺過來玩?只是也太不懂事,無論和兩位王爺多親近,也不該不通報一聲啊。難道竟是和小王爺一樣的敗家子不成?」

    軒轅桓正品評著這王府裡的建築花草,忽見前方出現了一個素衣的絕代美人,帶著淡淡表情的臉孔,不用說話,就讓那些圍著的下人們退了下去。一瞬間,軒轅桓對這個淡的彷彿不食人間煙火卻又好像有著無比威嚴的男子有了興趣,明明……明明就好像是一個飄逸的隱士高人,怎麼又會有這麼大的威懾力呢?也太矛盾了點兒。

    「美人叫什麼名字?說來聽聽。」軒轅桓輕佻的走過去,卻見素寒煙眉頭一緊,冷冷道:「王府重地,即使閣下身份尊貴,也不該如此無禮。」

    軒轅桓打了個哈哈,滿不在乎的道:「美人兒,我是問你的名字,不是和你說禮數。」他等著看素寒煙發怒的表情,想也知道美人兒這個稱呼他必定不會喜歡。

    素寒煙的眉頭卻舒展開來,仍是一副不置可否的表情道:「素寒煙。這位大人,就請隨我去見過王爺吧。」還未等邁步,就聽軒轅敬的聲音遠遠傳來:「寒煙,你怎麼還不回來?在那裡磨蹭什麼呢?讓人打出去不就完了嗎?」聲音越來越近,一眨眼的功夫,軒轅敬已從拐角的大樹後現出身來。

    「寒煙……皇……皇上……」軒轅敬身子一軟,不由自主的倒在了地上,其它家丁更不用提,全都軟倒在地,有幾個動了手的當場就嚇昏過去。

    「皇上。」素寒煙也吃了一驚,知道他身份非凡,卻萬萬沒料到竟是當今聖上,一邊鎮定的跪下參拜,這裡早已不動聲色的將軒轅敬扶正了身子。

    「多日不見,皇叔的火氣還是這麼大,聽你中氣十足,可見身子硬朗如昔,真是可喜可賀啊。」軒轅桓扶起軒轅敬。攙著他向正廳走去。

    素寒煙在後面注視著他沉穩的背影,身子抑制不住的輕顫著。誰能想到,這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的皇上,竟是一個野心勃勃的殘酷君王。為了擴張版圖,他讓多少弱國滅亡在了大風王朝的鐵騎下。又讓多少人變為一無所有的亡國奴。自己的命運,也因此而改變。思及此,恨不得手中有劍,一劍殺了這個貪得無厭的君主。

    軒轅桓不知道素寒煙正在唾棄著自己,還以為自己的氣度早已折服了他呢。相攜來到正廳上坐下。軒轅敬便慌張問道:「皇上的侍從呢?可是在外面嗎?」

    軒轅桓搖頭笑道:「皇叔,成日裡他們跟著怪煩的,我就帶了左英一人。你不用擔心,我不過隨意走走罷了,一會兒就回宮去。」一邊轉向素寒煙,笑道:「這位,想必就是持弟日夜不能忘懷的素總管吧?聽聞你能幹的很啊,連持弟都甘拜下風呢。」

    軒轅敬還在念佛,直說這樣怎麼了得,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逮著了機會,傷了可怎麼辦。素寒煙在一邊垂首道:「皇上過獎,寒煙不敢當。」

    軒轅桓這才回過頭來對軒轅王爺道:「持弟已經出發了吧,有沒有說什麼時候回來?」

    軒轅敬道:「持兒說是三天後回來。只不知是否能準時。」

    軒轅桓點頭沉思道:「嗯,這回不但能帶回今年的城防圖,北澤的將軍還給我帶了樣重禮,就是山月國的兵力分佈圖。」說完得意笑了開來。

    素寒煙心頭劇震,好在軒轅王爺和軒轅桓都沒在意,軒轅敬便問道:「莫非皇上的下一個目標就是山月那個小國嗎?」

    軒轅桓一笑,卻岔開了話題,這裡素寒煙心神不寧,忙以預備午膳為由,退了出去。

    ***

    三天後,軒轅持帶著大風朝所有邊關的城防分佈圖回轉。軒轅桓欣喜異常,就在南書房召見,兄弟兩個仔細研究了一番,軒轅桓便讚這幾份圖擬的極好。軒轅持笑道:「這個自然,若差了一些的將軍,我就先看不上了。」當下軒轅桓便命他在宮裡用膳,也權做為他接風洗塵。

    晚上回到王府,僕人們早已裡裡外外打掃了一遍,像過節似的。自從素寒煙改了用膳的規矩,軒轅持就再沒機會像以往那樣浪費過,今晚上因都高興,素寒煙索性命做了一百道菜,正廳中一桌是家人小聚,下剩的分給僕人丫頭們,也讓他們不白辛苦。

    軒轅持看著滿桌子的菜,笑道:「不過離了幾天,就這樣待我,倒讓我受寵若驚了。這些天也沒這麼奢侈過啊。」因看向素寒煙道:「素日裡你也把我拘束的夠了,倒沒想到今兒這些菜俱是我愛吃的,難為你細緻入微至此。」

    素寒煙聽出了話裡的意思,從容答道:「小王爺休如此說,您現是主子,說什麼受寵若驚,這是在埋怨我呢還是諷刺?再說我也沒和小王爺有過什麼接觸,哪裡就知道了你愛吃哪樣菜,這不過是讓廚房裡依據你平日的喜好做的,賣個現成人情罷了,倒讓小王爺見笑。」

    紅顏在一旁道:「素管家這張嘴,真真比刀子還利,難為他怎麼就說的這樣面面俱到。」一邊笑著讓軒轅持坐到自己身邊,忽見軒轅敬過來了,又忙起來去迎接,攙著過來。

    素寒煙看了一眼,也沒有說什麼,只是吩咐廚房繼續上菜,軒轅敬便道:「寒煙,不過是家人小宴,坐下來一起吃。左右這是在家裡,不用講那麼些繁文縟節。」

    素寒煙方道:「雖是家裡,大體上也不能錯了,王爺和小王爺,夫人先用吧,我那裡早已留下了。」

    軒轅敬知道素寒煙是因為軒轅持在場,不肯逾矩以留下把柄,便在桌下踢了兒子一腳。軒轅持沒奈何,只得假意笑道:「一起吃吧,又不是外人。」

    紅顏也湊趣道:「素管家就不要推辭了,王爺離了你,這飯怎麼還吃的好?」一邊命人拉他坐下了。

    素寒煙無奈,只得坐下了,不過胡亂應個景兒。一時間酒足飯飽,軒轅持和軒轅敬就到書房說了一會兒話,這裡紅顏也和他各懷心思的閒聊了幾句,看看天色漸晚,便各自歸房去了。

    軒轅持回房對紅顏道:「今日一看見這桌家宴,就讓我想起了前些日子那件恨事。依我看,爹倒喜歡你,也該趁著這個時候殺殺他在爹心中的威信,將來也好趕出去啊。」

    紅顏白了他一眼道:「哪裡就有這麼容易了,我若現在就說點小話什麼的,還怕公公不恨死我呢,你沒看見,今晚上到底逼著他在桌上坐了,真真像對自己兒子一樣,依我說,若真想趕他出去,不下點狠招是不行的了。」

    軒轅持一聽這話,顯是話內有因,不由大喜道:「你可是有主意了?快告訴我。」

    紅顏冷笑幾聲道:「法子我倒有一個,只是太過狠毒,就不知道你肯不肯用?再者也需你配合我,還要有時間,只要這幾樣俱備,不怕趕他不出去。」

    軒轅持忙摟了她笑道:「你難道不瞭解我?若說好心的法子我不會用倒是有的,這狠心的法子我是自小兒就輕車熟路的。咱們倆好了這些年了,我還是那什麼良善之輩嗎?你有法子就快說,只要能趕他出去,我都聽你的,從此也服了你。」

    紅顏睨了他一眼,懶懶道:「這話可是真的?那素寒煙貌美無比,你就狠得下這個心嗎?」

    軒轅持道:「若在樓子裡,像這樣的美人兒,我疼惜還來不及呢,奈何他不會做,非要與我為敵,大丈夫怎可貪戀一個色字,這點你放心好了。」

    紅顏點頭道:「好,算我沒看錯了你。其實這法子倒簡單的很,不過可有一樣,我須要先懷上你們軒轅家的骨血才能施為,依他的地位,大概也只有爹未出世的孫子方能抗衡的了了。」

    軒轅持先是一愣,旋即笑道:「這還不簡單,我多多努力也就是了。不過這事情可不是說成就成的。」

    紅顏冷笑一聲道:「你倒心實,誰說非得真懷上?真要有了身孕,我還不想冒險陪著他玩呢。難道我們就不會放假消息嗎?等把他攆出去了,隨便編個理由說是掉了,誰還知道?」

    軒轅持喜的直點頭,連連說好,又疑惑道:「這些都可辦到,但你到底是什麼法子呢?也該說出來我聽聽了吧。

    紅顏附到他耳邊,悄悄說了一句,只把個軒轅持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方回過神來,連連叫道:「好計好計,果然是女中諸葛。依這法子,再沒有不成的了。」

    ***

    幾天後,就傳出了紅顏懷有身孕的消息。軒轅敬眼盼著這麼些年,這回終於了了心願,欣喜自不必說,就連素寒煙,看著老王爺那幅高興樣子,心中也覺欣慰。

    紅顏母憑子貴,在府中的地位就更尊貴了。老王爺每日必遣人來看視這點自不必提,就連素寒煙,竟也破例為她回復了以前飲食的舊制。皆因聽府內的老媽媽說女子有孕時若想吃什麼就要立刻吃下去,再等可能就又不想吃了。若害喜再嚴重一些,對胎兒的害處更了不得。因此他讓廚房每日裡準備了各樣吃食,只等著紅顏一句要求。

    這日出得門來,正逢軒轅持下朝,看了他便忍不住譏笑道:「不是說什麼『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嗎?怎麼這會子倒不顧這些了,每日裡浪費了多少東西?紅顏究竟又吃不了多少。」

    素寒煙聞言,也不羞愧,淡淡道:「此一時彼一時,這也全是為了夫人與胎兒著想,況只對夫人這樣做,每日裡剩下的東西也有限,比不得先些時候,稍微有些地位的人就可以動輒幾十道菜,剩下的足可以填山填海了。現今剩了那麼點東西,不過下人僕婦們一分,也就完了。再剩的也是散給那路過的乞丐窮人。這樣看來,又有什麼不妥?」

    軒轅持與他並肩緩步行來,不知情的人看著倒像是一對老友似的,殊不知他們心裡的兩樣心腸。軒轅持道:「罷罷罷,每次說你,總是你有理,我也總學不乖。非要知難而進呢。」

    素寒煙也道:「我也是一片真心為夫人王爺,你連這個還要挑刺,你羨慕,也學夫人,我必定也大碗小盞的伺候你,再不加限制如何?我只怕你學不來。」說完別過頭去一笑,待回過頭來,面上又是淡淡的表情。

    軒轅持只是氣得牙癢癢的,恨恨道:「你不用得意,哪日等我收服了你,你才知道我的厲害呢。」話一出口,想到這收服二字還有的別樣意思,看著素寒煙如美玉般光潔的側面,不由得心蕩魂馳起來。

    素寒煙卻不知道他的不堪心思,兩人一路行到軒轅敬的住處,下人告訴他們說王爺去了湖心亭,忙轉了方向,卻又遇上了扶著丫頭也去請安的紅顏。三人遂一齊到了那裡。

    軒轅敬正在那裡獨自飲酒,看見他們三人,更是高興。旋又想起紅顏有孕在身,便道:「你又來幹什麼?不好好的歇著,持兒扶她回去,只讓寒煙留在這裡也就夠了。」

    紅顏微笑道:「王爺一看素管家,就把我們忘了。特特的來請安,卻巴巴的就攆我們走,我成日裡在屋裡也怪悶的。倒不讓也趁這會子開開心,果然我們就不如素管家了?也該疼顧我們一點兒啊。」

    軒轅敬笑道:「我不過是擔心你的身子,倒落了一身的不是。你們的孝心我知道,只是這亭子四面臨水,當心你眼暈。你既如此說,也好,就坐下來,我們自在說會話兒。我也開心開心。」這邊命人拿些果子點心來。

    紅顏這才挨著軒轅持坐下,笑道:「果真這樣,也算我們孝心虔了。」

    素寒煙看他們一家其樂融融的樣子,鼻子只覺一酸,眼裡已是有了些淚光,軒轅持眼尖,先看到了,詫異問道:「怎麼好好的倒想哭呢?莫不是受了什麼委屈?」

    素寒煙道:「哪裡是哭?不過風迷了眼睛。」軒轅敬也忙查看,一邊笑道:「持兒何時倒關心起寒煙了,這倒很好。」

    軒轅持道:「我若不說,等哭了起來,爹又要硬賴我給他氣受,我可不擔這莫須有的罪名。」

    紅顏在旁邊忍不住道:「王爺的計策真是好的,少爺如今雖還未被素管家收服,也算降服一半了,我過往何曾見過他這慎重樣兒。」說完咯咯笑了起來,笑聲未歇,忽然「哎喲」一聲,雙手捧腹,剎時間痛呼不斷,滿面上滲出細密汗珠,連眼淚都痛了下來。

    軒轅敬與素寒煙這一驚非同小可,連忙命傳大夫,軒轅持道:「哪裡等得及那些笨手笨腳的下人去叫,竟是我親自走一趟還好。」說完施展輕功,不一會兒,便將素日裡給王爺和自己等看病的黃太醫給請了來。

    此時也顧不上避嫌了,只用一張紗幔由兩個丫頭扯著遮住紅顏整個人,將一截雪白皓腕也用厚密白紗遮了,黃太醫便就著白紗把脈。軒轅敬等都在一邊緊張看著。

    良久,診脈的手方撤了下去,軒轅敬看黃太醫的臉色,竟是十分的為難,他忙問端的,黃太醫也不肯說什麼,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軒轅敬身子一晃,心知不妙,卻聽黃太醫強笑著對紅顏道:「夫人不必擔心,這不過是小毛病,待我安排幾味藥與你吃,包管無事。現下只是靜心將養要緊。」

    紅顏在紗幔後輕聲道謝,軒轅敬忙命丫頭們著籐登抬她回去,軒轅持陪著她,這裡看著他們走遠了,方急急問道:「你可真急死我了,既然無事,卻為什麼又搖頭歎氣的?」

    黃太醫又歎了一聲道:「我那樣說,不過是令病人寬心罷了,若再添一層熬煎,更沒有指望了。」

    話未完,軒轅敬已跌坐了在凳子上,素寒煙連忙扶住,只聽他顫著聲音問道:「如此說來?這症可是險的很嗎?」

    黃太醫點頭道:「確實險得很,目前先吃幾味藥試試,若不成,怕是這個胎兒就保不住了。」雖這樣說,看臉色竟是不抱什麼希望。在桌上寫了一個方子,便告辭了。

    這裡素寒煙命人送黃太醫出去,他見軒轅敬失魂落魄的樣子,想想紅顏初為人母,就遭到這樣事情,心下也是淒然,還要寬慰王爺道:「黃太醫雖這麼說,但這才幾個月,應不致凶險如此。況天下名醫也多,那真正有本領的,大多隱居山野,少爺交遊廣闊,何不讓他托人尋訪幾個,或許能柳暗花明也說不定呢?」

    一語提醒了軒轅敬,忙叫過兒子,如此這般吩咐了幾句。軒轅持只不住的答應「是」,素寒煙在旁邊冷眼看著,見他面上倒像有喜色似的,心中不由奇怪,暗想莫非他想起了什麼奇人異士不成?

    這裡軒轅持回到自己房裡,摒退了左右,就忍不住倒在床上大笑起來,紅顏笑看他道:「事還沒成,你倒樂得瘋了,連一點周密計劃都沒有,我就不知道皇上怎麼選了你做這天下兵馬大元帥的。」

    軒轅持笑道:「我不是為這個樂,我笑那素寒煙枉聰明了一世,如今倒幫了咱們一個大忙。」因將王爺吩咐他的那些話說了,又樂道:「你說這幫了咱們多少?我正愁該如何派個人混進來呢,他倒讓我主動去找。」

    紅顏也笑道:「如此說來,更不露痕跡了,只是這事兒急不得,須要尋訪幾天,若一天就找了來,也忒容易了點兒,到時候豈不惹他疑惑?」

    軒轅持道:「放心吧,我連這個也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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