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敬聽了這些話,越發的著了急,只恨不得自己親去看看。忽一日,家人來報說少爺回來了,還帶了一個人同來。軒轅敬與素寒煙都不由得大喜,知他定是帶了高人回來,素寒煙就道:「王爺且坐著,待我去迎他進來。」說完一徑去了。軒轅敬恨不得和他一起迎出去,這裡也只得坐立不安的等著。
遠遠看見軒轅持和一個道士一前一後行來,心下不由吃了一驚,暗道:「說是尋醫,因何找了個道士來?還是說這道士有些非常手段?待到近前,只覺這道士眼雖有神,目光卻閃爍不定。心下更添猜疑,面上卻不露出,微微一笑道:「有勞道長不辭勞苦前來,寒煙這裡謝過了。」
軒轅持見那道士呆怔住了,忙咳了一聲道:「道長,這是鄙府總管素先生。」又對素寒煙道:「這是青山道長,向來在白雲觀隱居,問過好幾個朋友都說醫術極厲害的,只是十分不好請,我這可是天大的面子了。」素寒煙忙又施禮。
那道士也忙還禮,素寒煙就道:「王爺正在客廳裡恭候道長大駕,請移步過去,再一起去瞧瞧病人,也好讓王爺放心。」說完引著他們前來,心下卻自思道:這道士雖也有一派仙風道骨,奈何行為舉止卻非高人隱士的灑脫超俗。況且這樣高人,本應一身傲骨,因何這人卻沒有一點架子?因在這裡暗自疑惑,又想到:此時倒也不用多想,俗話說人不可貌相,若真能治得好紅顏的病,大家歡喜,誰管他長什麼樣子呢?當下見了軒轅敬,一番謙詞自不必說。便急著拉他到紅顏這邊來,只等他看過了,再聽他怎麼說。
天色漸漸晚了下來,軒轅敬與素寒煙在偏廳裡等著。軒轅敬就漸漸的不耐起來,氣道:「怎麼看了這麼些時候,到底有沒有真本領,真真急死人了。」
素寒煙將桌上冷掉的茶換了,淡淡道:「王爺心急也沒用,不如用點茶點,慢慢再等等,若熬壞了,還要顧慮您,豈不更忙亂了。」
話音剛落,只見小丫頭子挑起門簾,青山道士與軒轅持一起走了出來,均是面色凝重,軒轅敬看了,臉色禁不住一下子蒼白起來,心知定是有為難之處,說不準這道士也是素手無策。
素寒煙面容雖淡定如常,心中也自惴惴,只聽軒轅敬聲音微微顫著:「道長……可……可有什麼辦法嗎?」
青山只望著軒轅持。軒轅持強露出笑容道:「爹莫要擔心,不打緊的。」又看了素寒煙一眼,沉聲道:「素管家,你出去,吩咐廚房準備晚飯招呼道長。」
素寒煙略一沉吟,應道:「是。」這邊出去,自己尋思道:不知有何事須瞞著自己,這麼鬼鬼祟祟的。若說預備晚飯,隨便找個人也就是了,因何必要自己親自過來,只是究竟有何事怕自己知道呢,自己也是盼著紅顏平安度過此劫,莫非還怕使壞心不成?想到這裡,不由冷笑了一聲,因自言自語道:「軒轅持,你也太看輕了人,若要使壞心,早已使了,還等到今天呢。」
待到晚宴時分,素寒煙冷眼看著那道長和軒轅持,只見他二人都已恢復常態,唯有老王爺似有憂容,只是每當他或以倒酒或以布菜等為由細細觀看時,卻又強顏歡笑。素寒煙知這次連他亦要瞞著自己,心中更是詫異納悶。
他知軒轅持向來怨恨自己,不由暗道:難道他是想拔掉我這顆眼中釘,讓那青山道長趁機說了我壞話不成?哼,本來這也沒什麼,我還巴不得離他遠遠的呢,只是那事未成,終究不妥。也罷,看來只待日後再慢慢圖謀便是了。
四人各懷心思,一頓豐盛晚宴也草草結束。素寒煙便回屋裡等著老王爺或軒轅持傳自己前去。結果等到大半夜,並無動靜。他心中感慨,料定老王爺捨不得自己。心裡便也添了一絲不捨之情,如此輾轉反側,將近四更方才打了個盹。
誰知接連兩天,仍無動靜,素寒煙心中更疑惑了,自思道:「究竟是什麼意思呢?或是我猜錯了?但既非如此,因何怕我得知。因一邊想一邊走,忽然一陣秋風吹至,隱隱送來一道細細的哭聲。
素寒煙只得暫時收起冥想,循著哭聲而來。到了近前,那哭聲越發悲慼,且竟是男子之聲。素寒煙更詫異了,自他當管家以來,嚴禁下人之間互相欺侮漫罵打架,因一直平安無事。況男兒有淚不輕彈,今天這男子有何難解之事,竟這樣啼哭。
推開房門,屋內男子愕然抬頭,素寒煙也楞了,原來卻是僕人戚良。他平日裡是最不操心的一個粗人。又和人都親近,斷不會與人結怨。因問道:「戚良,你因何在此啼哭?有什麼為難事且不說,這裡也是你哭的地方嗎?你難道不知這是宗祠的偏廳,向來不許閒人進來的?」
戚良看見素寒煙,忙抹去了眼淚,歎了一聲道:「素管家何苦來哉,難道不知道我為何在這房裡嗎?如今又何必來調笑我這苦命人。」
素寒煙詫異道:「我確實不知,你何出此言?快細細告訴我。」
戚良奇道:「你果然不知?王爺怎肯瞞你?若不知也就罷了,我一個待死之人,還有何話好說,你若非要明白,我也不敢說,你只去問我內人就知道了。」說完又垂頭歎氣不已。
素寒煙知道事有蹊蹺,這戚良並未犯事,因何說自己是待死之人,況就有了罪行,也該送至衙門。再說也不該關在這個所在。他知對方既鐵了心不告訴自己,再多問也是無益,忙急急轉過身,就向洗衣的粗使房中行來。
原來戚良的妻子徐氏就在王府洗衣房中當差。素寒煙還未行至,又聽到一陣女子哭聲,進來一看,只見戚良的母親與妻子徐氏俱在號啕大哭。見了他忙斂容行禮。
素寒煙忙扶起,沉聲道:「我也不多問了,我只問你們,戚良因何說自己是待死之人,你們又因何如此悲痛啼哭,快一五一十告訴了我,有什麼不平,我替你們做主。」
那徐氏是個微有見識的,又素知眼前這位管家體諒下人,辦事穩妥,就連老王爺都另眼相看,因此想了一想,忽跪下道:「素管家因何如此說?那青山道長的主意,難道你竟是不知的?」
素寒煙身子一晃,果然是和那青山道長有關,他本絕頂聰明之人,立時知道今次的事不會那麼簡單,定是和紅顏的病有牽扯,且看這情況,分明是軒轅敬默許了的。不然也不會將戚良放在那祠堂偏廳了。
卻聽徐氏嗚咽著道:「那道長說……夫人身體乃先天弱,不能孕育胎兒,必須要以數味珍稀藥材餵服滋補。這些藥材雖然難得,其實王府也是可得的,唯有藥引難求,乃要一清白強壯男子心臟做引,方能奏效。」
素寒煙只氣的渾身亂顫,直搖頭道:「胡說胡說,這道士一派胡言,向來沒聽過這道理,若說身子弱,用些珍稀補品倒是應該的,只是活人心,這種邪惡之術,又怎能救人?難道老王爺也同意嗎?」
徐氏道:「老王爺平時確是好的,只是如今聽那道人說的半點不錯,連夫人的那些微小症狀都全說了出來,也不由得信了,因過來找我們,許了許多金銀財寶。其實我們這樣人家,要那些財寶何用,究竟我們又不貪,就這樣要了我們當家的命,才是絕我們後路呢。只是這裡有個原因,我們世代在王府做奴才,沒有個主子有事用到你,卻百般推托的理。二則王府財雄勢大,我們若不從,老王爺雖不能說什麼,小王爺若因此兒子沒了,豈有善罷甘休之理,倒不如捨棄一條人命,來保我們全家這幾口子人罷了。」說完看到一雙幼小兒女尚在外面玩耍,不禁又啼哭起來。
素寒煙點頭道:「沒錯,你說的極有道理,你且在這裡等著,我去找老王爺說,到時候少爺儘管怨到我頭上,與你們沒相干。」說完就要出去,忽見一個下人匆匆跑來,見他在此,不由一愣,陪了一個笑容,方悄聲對徐氏道:「嫂子,你也不去送大哥一程?」
這話端的隱晦,徐氏還未明白,素寒煙卻早已知曉,心下大驚,三步並作兩步,便往祠堂而來。
到了近前,果不出所料,祠堂大門緊閉,隱隱聽得裡面有胡亂呼喝之聲,他一把推開門,昂然而入,只見老王爺,軒轅持正和兩個親信家丁在裡面,那青山道長猶在亂舞祈禱,見得他來,都齊齊吃了一驚。
軒轅敬先就低下頭去,軒轅持心中也自惴惴,不知為何,此時對著這對頭,竟然覺得心虛,勉強鎮定了一下,他開口喝道:「素寒煙,你做什麼?此時正是行事最緊要時機,若衝撞了你賠的起嗎?」
素寒煙滿腹怒火,強自壓著,冷笑一聲道:「我做什麼?這話問得有趣,青天白日的便關著大門,怎不惹我疑心?我身為王府總管,來瞧瞧祠堂裡做什麼見不得人,有愧祖宗的事情難道不行嗎?」他鮮少有這樣表情說話,此時看來,更顯得有一股正義凜然的威嚴。
軒轅持哼了一聲道:「現在你看到了,我和爹都在這裡,能有什麼事?可以出去了罷。」
素寒煙轉向軒轅敬道:「王爺,若說小王爺見識短淺,且夫人在病中,他焦慮之下病急亂投醫也是有的,怎的連你也糊塗了,你聽誰說過用人心能治好病的?這樣有違天和的事情,縱能治病,也必遭報應。你往日寬厚慈愛,怎的這一次卻聽信了這妖道胡言,如此狠心了?難道不知道在你面前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不是豬羊牛馬。可以說殺就殺的,傳出去,我們王府還有何聲譽可言?」
未待軒轅敬答話,那青山道長已冷笑一聲道:「素管家不必懷疑,雖有違天和,小道卻敢在此立誓,若服下小道這一貼藥夫人不見痊癒的話,小道願一死以慰死者在天之靈。」
軒轅敬也抬頭道:「寒煙,我也是沒了法子,道長賭咒發誓,說這法子必定靈驗,我也為這戚良準備好了後事,定讓他走得無後顧之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若上天要報應,就都應在我身上吧。」說完眼裡已是有了濕意。
素寒煙輕歎了一聲,知道軒轅敬心意已定,他只奇怪這道士因何敢說的如此篤定,騙了老王爺信任,心念一轉,想起軒轅持去請人時的喜色,又想起去請太醫時,他竟不顧身份,親自前去,霎時間已明瞭這其中道理。冷笑一聲,自思道:軒轅持,你為了要趕我走,倒真是煞費苦心。
軒轅敬又在催著他出去,素寒煙一時也無計可施,看著戚良的悲淒面容,他心一橫,暗道:就賭一把,我倒要看看他們再如何演下去。
想到此處,他再不猶豫,一把奪過家丁手中的牛耳尖刀,冷冷道:「這等聳人聽聞的殘忍手段,竟被奉為治病良方,難道就不怕天理昭昭嗎?也罷,若真能救得夫人與其腹中胎兒,死一個素寒煙也是值得的了。」
他將刀尖對準自己心臟,那軒轅敬素來愛護他有如兒子一般,已是驚的面上變色,捶胸頓足的道:「寒煙,你這是何苦,還不快把那刀放下來呢,傷著了可不是玩的。」
軒轅持也沒料到素寒煙竟有此一招,臉色陰晴不定,暗中揮了揮手,早有一個家丁悄悄出去,這裡眾人都緊張望著素寒煙,因此也沒注意。
軒轅持就冷笑一聲道:「素管家的心意小王領了,只是這捨己救人也要看條件,你向來身子孱弱,自己尚顧不過來,還想救夫人呢?你可知這心臟必要那強壯之人的才行麼?」
素寒煙絲毫不讓道:「少爺這話太看輕人了,我雖然瘦弱,乃向來如此,並非什麼疾病纏身,若說強壯,只怕我力氣還比這戚良更大一些,只不過你素來不知道罷了。」說完一眼看到那上高香的一個重約百斤的大香爐,他冷冷一笑,走上前去,雙手用力,已是把它舉了起來。
軒轅持面色更加難看,素寒煙冷笑道:「如何?少爺這回該放心了。」然後轉向那青山道長,目光灼灼,一字一字道:「我不願用你那髒手來碰我,你只說方法,我自會將這顆心臟雙手奉上。當著老王爺,我可有言在先,若我死了,夫人到了日子卻又生不出孩兒來,我可要老王爺做主,將你這妖道千刀萬刮,來慰我在天之靈。」
青山道長對著那嚴厲目光,不由也失去了主張,只望著軒轅持。軒轅敬心中痛極,揮手道:「罷罷罷,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也不該強求,寒煙,你且把刀放下,我們再尋法子救紅顏吧。」
一語未了,已有個丫頭匆忙進來道:「王爺,少爺,夫人知道要用活人心做藥引,死也不肯,說『若為她做這傷天害理之事,倒不如一頭碰死。又說吃了幾劑補藥,已覺得好了很多。讓王爺和少爺萬萬不可做這有違天和之事』因遣我來告訴,希望還沒鑄成大錯。」
軒轅敬聽這樣一說,更是灰心,左思右想,自己也覺慚愧,便不肯再行這殘酷之事。忙讓人上去奪下素寒煙手中刀子,又好言十分寬慰了一番方罷。那戚良對素寒煙更是感恩戴德,自不必說。
***
這日素寒煙早起,只覺天陰陰的,似是要下雪的樣子,心道:「時間過的倒快,轉眼間,今年第一場雪已要到了。因一路行來,只見花園裡幾從菊花仍是開的艷麗,遂坐下賞玩了一會兒。一抬頭,忽見紅顏披著白色狐裘斗篷,正和幾個丫頭坐在賞晴亭裡向這邊看。
他略思索了一下,方走上前問候道:「夫人這些日子身上可大好了?事務繁忙,也未去探望,我只怕沒了人心做藥引,耽誤夫人的病。」
紅顏展顏一笑道:「現下已好的多了,說到這人心,還要多謝素管家哩,那道長這些藥雖然靈驗,就那人心可惡,好好的就傷人性命,再說那東西,我萬萬不能入口,縱能入口,我尚怕遭報應呢。因此我忙命丫頭去阻止,後來才得知若不是素管家,早已晚了。」
素寒煙也笑道:「哪裡,我多謝夫人才是,若不是夫人那麼湊巧就得知了這件事,又讓那位姐姐那麼及時趕了過去,只怕我已把自己的心挖了出來呢。」
兩個人雖都笑意盈盈,暗裡卻都是話裡有因,說笑了一會兒,便有人來找素寒煙去接待來貢年貨的莊頭。他這才告辭去了。
紅顏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忽然又是一笑,真心讚美道:「好個冰雪聰明的人兒,竟能想出那法子逼少爺和我放棄,若不是少爺非要趕你走,我還真盼著能和你朝夕相處,為這王府多做一些事呢。」
旁邊的碧玉便笑道:「少爺和夫人到底是什麼手段,上回我聽了個大概,竟沒明白,若說不容他,上次就是個除去他的好機會,為何夫人又巴巴的派人前去救下了他呢?」
紅顏知道碧玉乃是服侍了軒轅持十多年的心腹丫頭,軒轅持有什麼事也不瞞她,遂笑著把答案說了出來,碧玉這才恍然方悟。直笑道:「原來如此,難怪少爺總贊夫人聰明,這個法子也真真是絕了,只惜那素管家心地純厚,人又倔強,竟致這法子無功而棄。可惜可惜。」
原來軒轅持和紅顏俱都十分清楚素寒煙的才智,若用普通法子,定必難不倒他,因此紅顏便想了這個主意,想那老王爺待素寒煙就如親生兒子一般,如何肯犧牲他,若讓別人死,便沒了這問題。但這事卻不可讓素寒煙知道,否則依他智慧,定能想出應對之策,到時軒轅敬自然會被他說服。等到殺完了人,再讓素寒煙得知,那時素寒煙若知道連向來敬重的老王爺都如此不分青紅皂白的傷人性命,自然會對王府心灰意冷甚至憤怒厭倦,像他這種人,如何還肯與殺人兇手同住一個屋簷下,因此也就達到了趕他出府的目的。誰想到這計劃到底未成功,即使軒轅持,雖恨素寒煙入骨,卻也不想要這才貌雙絕的人兒的性命,更別提軒轅敬了。因此紅顏一聽說此計敗露,便忙忙做了好人。不過她也心知肚明,這瞞不了素寒煙就是。
轉眼又過了十來天,府內相安無事,軒轅持就對紅顏道:「你也不想個法子,再這麼下去,只怕人沒趕出去,我們的謊倒要被揭開了。」
紅顏笑道:「我早說這事急不得,你放心,我自有主張,只怕到時你捨不得這管家離開了呢。」
軒轅持氣道:「胡說,我做夢都想著不再看他。你倒把我看成什麼人了?」因賭氣而去,紅顏知他性格倔強,在這氣頭上必勸不好,也不攔他,只讓丫頭服侍自己吃消夜。
吃完消夜和丫頭們說笑了一會兒,不覺已到戌時,紅顏便有了睡意,彼時秋晴早已將床鋪好,看看軒轅持還沒回來,紅顏便道:「這不知又到哪裡風流了,從素管家規定每晚鎖門後,就再沒機會,今日可終於有了理由出去,這會子門早已上了鎖,怕是今晚不回來了,也罷,碧玉,秋晴,你們陪著我在暖閣兒裡睡吧。」
兩人齊聲答應,正要寬衣安歇,忽然每人頭上挨了一記,還未出聲便已軟倒下來。
紅顏聽到身後倒地聲音,忙回轉身來,只見一個黑巾包面覆頭的黑衣人正冷冷看著自己,手中一把長長彎刀。她剛要驚呼,就聽黑衣人沉聲道:「你敢喊叫,我一刀就要你性命。」
紅顏雖是女流,卻是在妓院長大,爭名奪利中,倒也見識過一些俠客強盜,因此勉強鎮定了一下心神,面上絲毫不露恐慌之色,啟齒一笑道:「壯士,我且不管你什麼原因到此,只是你知道這是個什麼所在嗎?便貿然闖入,莫非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不成?」
黑衣人絲毫不為所動,哼了一聲道:「少廢話,軒轅持的城防分佈圖和山月的兵力分佈圖在哪裡?趁早兒給了我,可留你們性命,否則就別怪我下手無情。」
紅顏面色一沉,心道這人必不簡單,看來他早已將王府情況打聽清楚,因說道:「壯士說笑了,我一介女流,少爺如何肯將這樣秘密東西讓我得知?壯士有心想要,就該等到少爺回來問他呀。」
那黑衣人不過也是一問,心中並沒抱希望會從她這裡得知,只聽他冷笑了一聲,反轉刀背,迅捷無比的敲在紅顏頭上,登時將她擊昏。自己遂有條不紊的在房間裡搜索起來。
再說軒轅持賭氣出去,在書房裡看了一會子書,不覺微微有了睡意,自己也覺沒意思,遂走出來,只覺微風輕拂,花香陣陣,自思道:「我這是怎麼了,從那人來了後,竟再就沒機會去花街柳巷風流一番,白白辜負了這良辰美景。忽覺身上幾點微微的涼意,原來天上剛剛飄起了雪珠兒。
他一路行來,只見素寒煙房間裡還亮著燈,心道:「越到年關,他也越發忙了起來,雖說行事可恨,但畢竟有了他後,我確是輕鬆的多了,倒讓他每晚熬到這個時候。」這樣想著,心裡對素寒煙的恨意竟不似先前那般強烈了。
又走了一會兒,已看到自己房裡的燈光,他不由詫異,暗想:紅顏向來早眠,今日就算等我,此時也必睡了,怎會還亮著燈?剛想到這裡,只見窗上人影一晃,隱隱看得到他背後刀柄。軒轅持這一驚非同小可,忙施展輕功,如飛奔來。
那黑衣人找了半天,終於讓他在一副宋徽宗的真跡後面找到了兩副分佈圖,其中便有一份是山月國的,他心中大喜,正要再找出其他幾副城防分佈圖,忽聽外面一陣衣袂帶風聲,心中不由吃了一驚,忙帶著兩副圖翻窗而去。
軒轅持進得屋來,只見紅顏主僕倒在地上,呼吸平穩,知沒有大礙,他哪肯罷休,也從窗戶中跳下,盯著黑衣人的身影,提氣急追。
軒轅持的輕功本就較黑衣人高出幾許,卻不知為何,越是向前越覺頭昏腦漲,終於眼睜睜見那人消失了蹤影,他這個氣啊,又擔心自己在皇上面前丟了面子,況也不好交待,只是欲待再追,實實有心無力,也只好作罷。
***
一副城防分佈圖倒不打緊,重要是這山月的兵力分佈圖被盜,登時打亂了軒轅桓和他侵略山月的計劃,想他兩個都是野心勃勃之人,如何能忍受到了嘴邊的鴨子又飛了的道理。
軒轅桓也知他心思,忙派人勸慰,軒轅持越發覺得羞愧,自己在那裡苦思冥想,發誓定要追回這黑衣人千刀萬刮以洩心頭之憤。
紅顏見他焦慮之下不思飲食,忙勸道:「你就是要追查也要保重身子,否則也是有心無力,自來也沒有臣子失了職皇上倒派人勸慰的事,如今這天大的恩典卻讓你趟上了,你也不想想皇上因何這樣做,一是兄弟情深,二則他不也是怕你急怒攻心,傷了身體嗎?只要有你這大元帥在一日,就算沒那兵力分佈圖又能怎樣?不過費些時間再佈置也就完了。」說完自己歎了口氣道:「論理,這話我不該說,只是你我之間,倒也不必怕什麼,我就想著你們成天侵略,究竟有個什麼意思?若說別國國主昏庸,百姓無出頭之日,你們去救助於人,這還勉勉強強能說的過去,其實又不是這樣。想那山月,國家富饒,君明臣賢,只因地理關係,民眾都生的弱,因此兵力不足,才一直是個小國,你們就去滅了人家,若我是山月國人,也恨不得殺了……」話說到這裡,已知造次了,忙掩嘴歎道:「何苦來,好好的招惹仇家,大風國還嫌版圖不夠大?人可也不能太貪心了。」
她話音方落,忽然門外響起了一陣拍掌聲,接著素寒煙淡淡的聲音傳來道:「夫人一番話勝過萬千金玉良言了。」小丫頭早打開簾子,纖細的人影便閃了進來。
軒轅持道:「你們今兒個聯手嘔我是不是?還在氣頭上呢,小心我拿你們當作了出氣筒。」一邊對素寒煙道:「對了,寒煙,我追著那賊子奔跑之間,發現他甚是熟悉府內地形,想王府戒備森嚴,外人斷不致將這裡摸的如此清楚,因此倒有可能是內鬼作怪,你負責幫我把府內人察訪一遍。」他因昨夜有感於心,竟不知不覺間對素寒煙信任起來,更以姓名直呼。自己卻還未察覺到。
紅顏和素寒煙卻是發覺了這微小變化,愕然對望一眼,素寒煙道:「這個倒是不難,只是弄得府裡人心惶惶的,你先專心把飯吃了再來查吧。」
軒轅持嘿嘿笑道:「前些天因戚良之事那樣氣我,恨不能把我一口吃了,因何今日又對我如此關愛,寒煙莫非是對我生了情愫不成?」
一語未完,素寒煙已沉下臉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紅顏笑道:「我們軒轅公子才是個多情種子呢,寒煙還不知道吧?從前那些所為,全是因你不肯接受他,因愛生恨而起呢。」
素寒煙道:「你們夫妻慣會說嘴,我不過來瞧瞧,就惹出這許多話來。」看向軒轅持,只見他正笑望著自己,目光中也不知含著何種深意,心下納悶道:因何突然改變了態度?叫人疑心。這邊就要告辭,紅顏忙留道:「不如在這裡用了飯,也讓我們這多情公子多吃幾碗。」
軒轅持忙叱道:「胡說什麼?」腦裡卻已不由想著三人一起吃飯的情景,越發覺得心中情意流轉,暗道:其實他雖古板了一些,限制又多,但若幫我管家,必定不用我再操心了。
素寒煙哪裡肯留,匆匆去了,一旁伺候著的碧玉便道:「少爺因何讓素管家查?叫奴婢說,第一個該懷疑的就是他哩,往年從沒有這樣事,偏今年他來了,就發生了這些。豈不叫人疑惑?」
她話音剛落,軒轅持和紅顏已異口同聲道:「他斷不是這樣人。」軒轅持就道:「想他向來清高自許,目無下塵,雖然可厭,行事卻光明磊落,不致做出這等鬼祟之事。我讓他查是因為他比咱們都要熟悉這些下人,察言觀色,說不定就會有收穫。」說完把飯吃了,撤下殘席。自己又在這裡苦思黑衣人的身份。
出得房來,碧玉便奇道:「少爺今兒與往日不同,若說要趕素管家走,這豈不是大好良機,就算不是他做的,硬說是他,想來老王爺也沒辦法袒護,咱們又不是沒做過這種卑鄙之事,如今是怎麼了?」
紅顏笑道:「你說的不錯,我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少爺對素管家的感情卻已發生了變化,我們只靜觀其變就好了。」